“我们得走三十里。”拿着棍子、充当厨师的人开口,“明天白天前赶到。”
“白天?”
“明天白天。你聋了?老大的命令就这样。”
“我们去哪儿?”
“我没说吗?”厨师提高嗓门,“天杀的莫尔图斯!”
莫尔图斯?“等等!”尤利尔脱口而出,“我们现在在哪儿?”
结果没人理他。又没人理他。“问题在于,我们只有四匹马。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厨师抡起勺子,“你自己跟老大解释!”
那个回答他的人躲开飞溅的汁水,与厨师争论起来。两个人看着热闹,两个人无视争执,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沸腾的汤锅上。尤利尔走到他们身边,期望他们能像回应他的抱怨一样回答问题,然而这些人也忽略了他。学徒感到十分失望。
于是他从厨师手里夺过木棒,一棍子打翻了汤。
这下没人再争吵了。“见鬼,尤利尔,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一个人尖叫起来。
抱歉,但我是故意的。只要能引起注意,他不介意更过分。这里无疑是忏悔录构造的梦境,可尤利尔不该出现在这里。事实上,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希塔里安和露丝呢?难道黑骑士发现了他们的夜会?只要能够交流,这些疑惑就能得到解答。
但事情没按照他预料的那么展开。学徒刚打算开口,一个声音突然先一步响起:“不是我!”
……不了个是吧。他错愕地扭过头,看着厨师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不是我干的!叉子自己动了!”
“是魔法。”其中一个人断定。他头顶秃了一块,鼻子附近长满了雀斑,到了下巴却寸草不生。这家伙被同伴们称作“洞眼”,算是小队斥候。“你成为神秘生物了,尤利尔?”
“你以为我锅里熬的是魔药吗?当然不可能!”和他同名的厨师吼回去。
“他只是一时失手。”“黑脸”说。他的是最先质疑厨师的人。论打扮,他没比学徒整齐多少,脸上的黑胡子又浓又密,还脏得可以养一窝蟑螂。一块破布系在手肘,看起来像条绷带。“别逼他了,洞眼,你知道,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失手的。”
“算了,他的勺子出了汤锅,准头就大大提升了。”
五个人都笑起来,开始新一轮的彼此挖苦。厨师尤利尔骂骂咧咧,口水喷在倾倒的汤锅里。学徒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听着冒险者当然是冒险者,流浪汉不可能在荒郊野岭架锅子,更不可能佩戴武器和统一袖标拿他的名字大肆玩笑。虽然他的名字半点也不罕有,更别提高贵了,但当面听这些东西的感觉实在古怪。
“下辈子别喝老子的汤!”等收拾完行囊,厨师丢开勺子,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快走,我们必须限时得赶到莫尔图斯。你们就给我饿着肚子走三十里吧。”
“这算什么?只要马不饿就成。”
他们很快收拾完东西,清除露营留下的痕迹。还是些老手,尤利尔心想。天色微明时,冒险者们跨上坐骑,朝山丘奔去。其中一匹两人共骑,这两人生的很矮,样貌相似,似乎是一对兄弟。
尤利尔步行跟上他们,一点也不费力气。他们不过是些凡人,连马也跑得不快。据说神秘生物的魔力能够刺激坐骑,激发潜力,但没人去花心思证实。
也许我不该跟上他们,学徒考虑过留在原地,等待发现不对的希塔里安将他送离梦境。然而他不确定林戈特姐妹遇到状况会怎么做。最糟的可能,她们通知了忏悔录的主人黑骑士,尤利尔觉得自己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高环魔力支持他跟上战马。还是跟他们走比较好,毕竟这些人的目的地也是莫尔图斯。尤利尔搜索自己的行装,意识到他并不是换了新衣服。皮甲很快变成衬衣,靴子也恢复原貌,他只要伸手,就能摸到剑柄这是在玛朗代诺更换的钢剑。他仍是进入圣瓦罗兰时的打扮,连誓约之卷都待在口袋里。最初的装束仿佛是梦境混合产生的错觉,可学徒还记得袖标里抖落的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