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确实没料到此子背景如此深厚,连为陈家书童都不去。若真这本事,自己万万不可窃名的。
庄学究故作镇定道:“竟有此事,我听闻这三郎先拜在村塾门下,之后才拜入伯益先生门下。”
学正抚须笑道:“哦?不去作陈公家里的书童,倒去村塾那读书,这少年人不是蠢极,即是聪明绝顶。拿这三字诗一看……”
说到这里,学正对庄学究道:“你我无需揣测了,立即随我去考亭一趟,面见陈公。”
庄学究一听居然可以面见如此大员顿时激动得连道:“我,我,我……”
“不去么?”
“求之不得。”
说罢二人一并前往建州考亭陈府面见了陈升之。
陈升之正在堂上教他侄儿读书,见了二人就道:“你们说吧,桂儿也在一旁听着就好。”
“是。”那侄儿坐在一旁。
李学正道:“听闻朝堂上举荐陈公往知谏院,下官先在此为陈公提前道贺。”
陈升之微笑道:“谏官议论朝政得失,有知无不言,言无非罪之名,老夫岂敢不言,但当今储位未定,又如何敢言。舆论得失,存于一心之间,难也,难也!”
一旁庄学究心道,身为谏官也不一定非说不可。
“陈公议事论政向来秉持公心,当年一封弹劾殿帅无礼,那一封奏疏可谓字字珠玑,官员士人无不拍手称快。”
陈升之摆了摆手道:“都是年轻时的事了。”
话虽如此,陈升之的目光却露出几分锐色。眼下他老而弥坚,就算动怒之色外人也看不出丝毫火气了。
学正继续道:“依下官看来,只要是士心认可的,但言无妨。就算一时不被圣意所明,也可为公论所举……”
陈升之闻言笑了笑,学正之言还是有几分这个年纪官员的意气在其中的。
二人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一旁庄学究听了也不懂,只得干站一旁。
这时候学正方才道:“学生此来,是为献一首诗给陈公过目。”
陈升之点点头,当即接纸过目,一看初时即笑道:“是三字诗啊。”
过了片刻又道:“这似发蒙所用?有趣……”
陈升之边说边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横于腕上击节。
最后陈升之放在一旁问道:“是哪位名儒所书?”
此话一出,学正和庄学究都是愣住,这话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来接。
“哦,并非名儒所书?”陈升之又拿起纸片道,“莫非是本地人士?”
“陈公果真料事如神,正是本地人士书之。”
陈升之道:“本县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俊才,这人之初,性本善,此乃师孟之言啊。论到本县治孟的名家非章表民莫属,莫非是他所写?”
“章表民莫非就是章望之?因其兄章拱之而得罪蔡公的章表民?”学正问道。
陈升之笑道:“正是此人,其兄此案世人既知其冤,蔡君谟草率了些,表民虽不好为官,但于学问却有所长,他与其兄伯益素与李泰伯不和啊。”
学正笑道:“正是,我记得泰伯批孟,然表民却尊孟,伯益却在此事上支持表民,最后与伯益也是交恶。”
陈升之道:“章表民文章虽好,但长于辩博议论,但如此行文非他之所长。此诗出入经史,却又言简意长,难能可贵。”
学正叹服道:“陈公慧眼如炬,下官实在叹服不已。不过下官对于此文有些浅见,譬如养不教,父之过,修齐治平里,似可以改一改。”
说着学正讲出几点三字经的不足之处,他这也并非什么恶意,就好比下属给领导写报告,再好的报告,领导最后都要改几个字如此。
陈升之微微笑道:“李学正之言确有几分道理,但此诗到底好不好,你我暂且说得都不算,还要让方家都评一评,议一议。”
学正脸色一白,他知道陈升之言‘你我暂且评价不了’,就是说你暂且不要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