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顿时豁然开朗,觉得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他回头看了看屋子里面的那些儒生,发现这些人虽然穿着宽袍博带,虽然打扮的体体面面,但是所做的事……唉,哪里符合圣人的教诲了?
忽然,淳于越有些奇怪的看着淳于甲:“你为何能想到这一层?”
淳于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几日,小人总是去商君别院,讨论印刷书籍的事情……”
这件事淳于越倒是知道,淳于甲将小时候听来的故事都写出来了,印刷成书,据说卖的还不错。
不过……这个和淳于甲能猜透儒生的心理有什么关系?
淳于甲接着说道:“因为去的多了,偶尔就听到那些工匠谈论。据说他们有不少人都在听谪仙的哲学课。”
“因为这课是不要钱的,起初的时候,他们是想多见识见识谪仙的风采。后来听得多了,觉得豁然开朗。”
“小人听到他们提到了谪仙的一些观点,遇到事情的时候,就忍不住多琢磨一下。”
“起初的时候,我晚上睡不着觉,便思索白天遇到的人和事,想想他们为何要这么说,为何要这么做。”
“我经常想上几个时辰,忽然豁然开朗,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后来熟能生巧,现在我听到一样东西,看到一样东西,稍加思索,便能知道他们的动机了。”
“人总是把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隐藏起来,然后用一些更体面,更冠冕堂皇的方式表述出来。但是如果弄明白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是朋友,可以让他们满意而归,是敌人,可以让他们一败涂地。”
淳于越惊讶的看着淳于甲,他忽然发现,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淳于甲微微拱了拱身,诚恳的说道:“当然了,小人是永远尊崇儒学的。小人只是一时瞎琢磨,主人你永远是小人的主人。”
淳于越笑了笑,说道:“看来这槐谷子的学说,当真有些意思,改日老夫也要多领教领教了。”
这时候,屋子里面的儒生气呼呼的出来了。
淳于越好奇的问道:“诸位,这是要走了吗?”
儒生们纷纷点头,说道:“我们决定与谪仙论战,至死方休。”
淳于越笑了笑:“论战便论战。至于寻死,倒是不必了。”
淳于越将儒生们送走了,然后吃了点东西,然后躺在了矮榻上。
他心里忽然变得很踏实。
努力了十几年,想要让大秦以儒学治国,但是没有成功。
其实如果淳于越将儒学改动一番,重新解释一番,迎合一下陛下的心思,变成托名孔夫子的假儒学,倒是有可能成功。
但是他又不甘心。所以这十几年,他一直是在错误的道路上努力,一直在做无用功。
现在他已经放弃这条路了,忽然间觉得一身轻松。
罢了,罢了,就像谪仙说的,时移世易,世间没有哪样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或许儒学,也应该变一变了。
淳于越闭上眼睛,陷入到了沉睡当中。
这一睡,就是六个时辰。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淳于甲正焦急的等在门外。
淳于越有些奇怪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淳于甲说道:“大人,不好了,儒生们真的与谪仙论战了。”
随后,淳于甲递过来了一张报纸。
淳于越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这些儒生倒也有意思,居然懂得把观点发在报纸上?”
淳于甲说道:“是那些记者,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属什么的,鼻子灵的要命。他们听说儒生们三三两两从咱们府中出来,就感觉有大事,于是凑了上去。”
“于是,这些儒生们对谪仙的讨伐,全都被记者记录下来了,立刻发在了报纸上。”
淳于越哦了一声,拿着报纸看了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空洞无物,空有一番热血,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淳于越兴趣缺缺的把报纸放下了,没想到淳于甲又拿出一张报纸来。
淳于越纳闷的说道:“我听说,伏尧公子的报纸,是每日一刊。”
淳于甲说道:“是,本来是每日一刊。不过今天增加了一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