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艾尔不禁捂住酸楚的鼻子,明明是一个诺曼人竟如此尊重自己,基本这家伙的法兰克语比较蹩脚。“好啊,既然你已经获悉我的身份,趁着机会我们也可以再多聊聊。”
会餐是打开局面增进了解,事实的确是罗贝尔一方仅对狐狸兄弟一方愿意敞开心扉。
另一方面,由于拿骚长久是作为来茵高的附庸,罗贝尔对这片地域有着一定的心理优势。一切变化得太大了,拿骚之地不变,居住的人已被大规模替换,至少坐在这里的小姑娘索菲亚的确是亨利拿骚的小女儿,她的存在也一定代表了远遁尼德兰的亨利的态度。
低度葡萄酒需要一番蒸馏才能变成干红,成套的整流器设备在新罗斯堡,拿骚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制作烈酒。
低度酒喝多了只是微醉,也恰恰因为可以喝得尽兴,心情舒畅的罗贝尔愿意不加保留地说明自己的意愿。
烤羊已经被一只只小刀割得仅剩白骨,即便如此索菲亚如小猫一样抱着一根羊肋骨继续啃着碎肉。另一边坐着的小罗贝尔也不妨多让,小脸已经吃得满脸油。
拍拍肚皮,罗贝尔舒服地低沉吼一声:“啊!一年了!今日是我最畅快的一天。罗斯人!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看来你要探讨正事了?!”蓝狐一脸闲适地问道。
“是的。其实你已经看得出来,如今的我失去了大部分权势,我们一家都变得消瘦,我的随从也不多,情况也不好。”
“你明明是一介伯爵,曾带领三千骑兵攻击我们。才一年时间就变得落魄了?”蓝狐却有明知故问的意思,不过一个大贵族突然穷困潦倒,想起此事还是令人震惊。
“因为我战败了。”罗贝尔刚刚昂起的头颅又痛苦地勾下,摊在桌桉的右手不禁抓起一根羊肋硬生生捏断,这股恨意令人震撼。“路德维希并不是好王。他专注于战争,根本不顾民众的死活。他将我囚禁,占据着我的封地,越过我直接令各地的骑士直接效忠国王。山区外所有的骑士都向他效忠,再派出兵马为他打仗。结果……”
“如何?”
“死亡!大规模死亡。他们在南方和洛泰尔王的军队作战,来茵高的军队损失惨重。那些骑士明明该效忠于我,农民兵也该由我组织打仗!而我……只能坐在山区里,因为道路实在不变,只有两个骑士没有被路德维希带走,也只有这两个骑士效忠我……若非他们提供粮食,我早就离开这里。”
“居然是这样?”蓝狐倍感讶异,他看看老弟黑狐,示意说些什么。
黑狐也是心领神会,毕竟这老小子说了半天都是在卖惨哭穷。
小胖子黑狐以拿骚男爵的身份反问:“那么,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一针见血直击要害,罗贝尔非常务实地抬起头,泪也不留了,面色极为急切犹如一场戏剧:“我要粮食,很多粮食。我要现金,很多现金。毕竟不止我们一家人,我还有很多随从要养活,我现在手头极为缺乏粮食,等到冬季……”
“你是担心不能过冬?”抱着双臂的黑狐再问。
“是的。小伙子,至少你未来的儿子一定是拿骚男爵。你应该知道,这片地方自古以来是效忠我来茵高的。你妻子的祖先和我的祖先一直是朋友,现在我落难了,你真该帮我一把。”
“那是我女人的事,和我……似乎只有一点精神性的联系。所以,凭什么。你看看我金发,我和你没什么关系。”黑狐耸耸肩,看看老哥蓝狐交换眼神。
蓝狐心领神会:“帮你可以。代价是什么?我是说,我们又不是圣人,恰恰相反,我们是海盗、是匪徒、是商人,我们刚刚劫掠了特里尔发了所谓不义之财。即便如此,你也要向我们索要钱财粮食?你的信仰呢?愿意和野蛮的我们交易?”
“我忠于上帝!”罗贝尔轻敲一下胸膛,又顿了顿气明显有所犹豫。“但……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再忠于路德维希。”
“啊?”蓝狐吃了一惊,黑狐亦如此。“你不是那个男人的拥趸?”
“去年是,今年便不是了。如你所见,我现在一无所有,甚至得不到一批粮食援助,很可能就冻死饿死了。”
“不至于吧,你还是在卖惨。”黑狐啧啧嘴。
“他说的是实话。”憋了一阵子实在憋不住的伯爵夫人艾尔发了话。
“哦,尊贵的妇人……”
“的确如此。我们被迫搬到陶努斯山下的骑士领,就算落魄了,加上侍卫、随从、侍女也有二百人。当地骑士不能额外给予我们足够粮食,我们也不敢逼迫骑士继续拿钱拿粮,负责他们就将改为直接效忠路德维希王。到时候,我们真的一无所有,所有随从会因饥饿逃走,最后,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如野人……”话没说完,伯爵夫人豆大的眼珠接连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