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一来,相当于明廷为防范京营集权之弊走向了另一极端,出现了六名提督共理京营戎政的局面,权责过于分散,互不为政成为京营管理突出的困境。
“自设六提督后,各持意见,遇事旬月不决。”
这当然不行,所以赵贞吉一致仕,高拱立刻就废除了这个自缚手脚的制度,仍恢复总督、协理戎政各一员。
与世宗时期不同的是,总督、协理戎政各给关防之印。在原本的历史上,从此之后,戎政府制只是稍有更改,但总体基本沿袭下来,直至明朝灭亡。
这么回顾一下就很清楚了:京营的大权,曾经一度全操于内廷,而现在,内廷却被文官集团和武臣勋贵们排挤出了京营核心权力之外,即便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其实也只是在京营挂名,充作监军而已,不再享有指挥调动等实权。
正是因为御马监掌印太监这个职务虽然权力大减,但却仍然拥有相当重大的意义,因此一直让司礼监首席秉笔兼掌。
然而,高拱现在却偏偏针对首席秉笔“兼掌过多”动手了。
高拱的建议是,首席秉笔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参与批红,不应该过多的兼掌其他事务,其目前的兼掌如东厂、如御马监,最好一并放弃,如果皇上担心拆分太多而影响首席秉笔在内廷的权威,那么至少也应该拆分一项出去,交于其他秉笔太监分掌。
这个建议,其实就是高拱这道疏文的核心,其他的说法,诸如“以前只有三四个秉笔,每人要兼管三到四个内廷重要机构,所以应该添设秉笔,今后每位兼掌两个机构就行之类”的话,其实都是为了不使“削冯保”显得太突兀而为之的。
冯保对此大为不满,这是肯定的,但他不满没有用,这件事他是属于“直接当事人”,脸皮再厚也不好自己跳出来说“咱爷们不累,爷们干得了”。
没办法,冯保只好再次连夜去找张居正讨教,看看这位张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来解决。
在去往张大学士府的路上,冯保心里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发怵。
发狠不必说了,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别说冯保这种面似和善,其实鹰视狼顾之辈,就算泥菩萨只怕也要生气。
发怵则是真的有点慌了,高拱这一次的手段看似凌厉,但却很有分寸,一点都不像他做其他事的风格:他没有直接上来就要求削整个司礼监的权——也就是说,他不动内廷这个整体的权,他只是把这种权力,从三四个人分到五六个人头上去。
别看同样是分权,差别可是巨大的。
前一种直接削权于司礼监,由于司礼监其实是皇帝的一只手,削司礼监的权相当于削皇帝的权,即便今上对高拱信重简直不能形容,但高拱如果这么做,皇帝哪怕最终同意,心里也必然会有一些不满。
但是后一种则不然,司礼监原本是十分权力,里头的大太监们可能各掌三分,而按照高拱这一轮办法削完,大太监们被削了权,可能每人就只剩两分权了,但是司礼监整体仍然是掌握着十分权,一点也没削。
这样一来,大太监们或许不满,可是皇帝就无所谓了——反正他手头的权力一点没削。
冯保慌就慌在这儿了,这代表皇帝本人几乎不可能会对这个建议产生反感,鉴于那天皇帝的表现,似乎也很怕高拱继续追问他到底为何昏倒,那么这次十有**就会顺水推舟,同意高拱的建议,把自己昏倒的责任甩锅给司礼监——就是你们照顾不周嘛,高先生法眼如炬!
此时此刻,冯保觉得只有张居正,或许还能有办法为自己挽回一下。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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