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我也去了许丹家里,你应该也从新闻里看到了,虽然我没有出现在直播镜头里,但是除了警察、救护人员还有一名医生之外,当天去许丹家里的还有我。”沐春说。
听沐春这么一说,何平并不惊讶,他的确没有注意到无数文章里有提到沐春也去了许丹家里这件事,也许那些写文章的人也不知道,或者是他自己没有看清楚吧。
这些文章其实何平只看了标题就足够了,他也没有时间去看这么多东西。
其中的内容他根本不想了解。
沐春也有类似的疑问,在沐春说自己去过许丹家之后,何平似乎并不非常惊讶。
沐春分析,大概有两个原因,第一,他根本不想知道;第二,何平知道全部真相,所以他不需要看那些文章。
一个知道全部真想的人有什么必要去看那些只是在描绘和猜测部分真相的文章呢,当然是没有什么必要的。
根据沐春的判断,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有可能是其中一种,也有可能两种同时存在。
“好的,许丹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我和她之间也就是聊天,聊天而已,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吧,我去过她家两次,我们一起唱歌,我也为她演奏过,然后我们就是聊天,她是个很会聊天的女孩,声音很好听,但是也很有分寸。其实我并不讨厌她,就算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只是茫然,也并不恨她,因为毕竟她身上有病啊,不久于人世的女孩,恨她有什么意思?我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突然指控我xing侵犯她,又为什么会说我家暴她,还有为什么她突然自杀。”何平有些焦头烂额,看起来他真的对这些事情完全想不明白。
“她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想要自杀这样的事情?”沐春问。
何平点了点头,“有过,她跟我说起过童年的一些往事,那些往事不是那么开心,怎么说呢,一个很可怜的女孩。”
何平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喝下之后又用右手按了按胸口,好像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一样。
“是不是关于被xing骚扰之类的事情?”沐春严肃地问。
何平抬头看了一眼沐春,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沐春尴尬地笑了一笑。
“哦,是的,你是身心科医生,我在国外的医院看到过这类科室,叫精神科之类的,也许翻译上有所不同。”何平说完又咳嗽了一阵,接着道:“感觉是能看透人心的医生,或者能够看透事情本质的医生,难怪警方那边会要和沐春医生合作,真的很厉害。”
沐春摇摇头,继续把问题专注在许丹身上,“然后她是不是跟你说过她被xing侵犯,然后还被家暴?”
何平睁大双眼看着沐春,好像在看一面有魔法的镜子,嘴唇微颤,努力挤出几个字来,“你,真的太神了。”
沐春想说,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我要是还不知道,明天就可以脱掉这一身白大褂回去好好反省了。
但是沐春没有这么说而是在脑海中努力连接自杀直播-指控强~-家暴,以及何平的否认,这种种事件之间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真相?
何平看起来没有说谎,但是仅仅他没有说谎是无法自证清白的,女人指控男人强~,如果男人的确去过女人家里,而且已经超过了身体检查可以证明真实或者虚假的时间。
进一步司法辅助检查,例如毛发,皮肤dna等,就算何平提出这样的检查,也是对他有害而无利的,因为何平的确去过许丹家里,虽然没有男女关系上的身体接触,但也许存在一些轻微程度的亲密接触,这一点也足够对何平构成不利证据。
如果警察去许丹家里取证,恐怕满屋子随处可见何平的dna甚至一些私人物品。
“我在许丹家里看到过一个拳击手套,是你的吗?”沐春突然问。
何平有些惊讶地看着沐春,随后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我还看见一双男士的运动鞋,看上去似乎是一双慢跑鞋,是你的吗?”沐春又问。
依旧是沉默,仿若挂在冬日的冷气和门诊室里轰鸣的暖气声中。
像一块霓虹灯下生锈的招牌,承载着过去的一切,却固执地缄口不言。
何平英俊的脸也渐渐变得像一片枯萎掉落的梧桐,深深的纹理,交错间是不明所以的翩然而落,落叶的从容和落地的一声叹息。
而何平,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发出来。
在沐春问完这两个问题之后,何平只是沉默着,仿佛时空在他的头顶开了一个洞,一个漆黑的不透星光的洞。
他的颜色越来越暗淡,越来越缺乏生机,最后,似乎就变成了和这个黑洞一样无声无息。
沐春感觉到一种毁灭的不安,一种慌乱瞬间在门诊室里蔓延。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又给何平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