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芒暴涨,白濛濛的光影瞬间将燕辞吞没。
梦精灵极其突兀地飘立虚空,狠狠一脚将弱冠少年朝熔岩里踹去。
“啵”,少年身影朦胧,应声被踢碎成千百块晶片,一枚洁白的符箓飘飘荡荡滑落在岩浆里。
“替身法符!”燕辞灰头土脸出现在甬道一角,讶然道,“好小子,真是深藏不露。”
替身法符顾名思义,可替换己身受过,颇有金蝉脱壳之能,不失为走避危险及掩人耳目的妙物。
弱冠少年籍籍无名,却堪破一丝剑意的妙谛,还随身携带这等奇物,真是人不可貌相。
燕辞闷闷不乐,倘若那厮将所见之事大肆宣扬,倒是轮到自己吃不着羊肉惹一身膻。说什麽也不能任其潇洒离去,咬咬牙,招呼小梦九往另一侧追击。
地宫三层曲折狭窄,仅容单人通行,妙湛驻足释放神念查探,疑惑之色渐重。
潘吟笺问道:“师兄有何发现?”
妙湛道:“通道狭窄逼仄,更兼狂风肆虐,恐怕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李重楼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地宫深处有草木清香之气,异宝现世必定着落于此。”
妙湛点头道:“想必如此,小僧在前开路,有劳施主断后。”
李重楼笑道:“自当效劳。”妙湛宣声佛号迈步而入,余人依次随行。
甫一进入窄道,便见狂风卷地,沙飞石走。一股猛烈的飓风狂魔乱舞,来回奔腾扫荡,灰色风刀绞头摔尾,铛铛乱剁。
妙湛祭出舍道棍,明黄色棍影徐徐转动,将风刀悉数摧毁。余人各施手段顶风而行,直被那猖狂的飓风一遍一遍折腾得身心疲惫。
历经艰辛跨过狂风路,眼前景观霍然一亮,这竟是座鸟语花香的幽谷,谷顶横跨东西,挨挤成一线,两边树影遥遥,渺无人迹。
狭窄的天幕现出曙光,红日冉冉升起,脚下是片翠色横流的原野,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布于远方。
妙湛惊异万端,喃喃道:“清净自然,果然是一处佛门圣地!”
李重楼奇道:“咦,师兄似乎早有所料?”
妙湛颔首道:“佛门有七苦,生苦即为孕育出生之苦。十月胎狱之中,受母腹窄隘间夹之苦,冷热交替如受冰雪、熔岩煎熬之苦,出胎之日气流涌动,如受风刀肆虐之苦,我等行经之路逐一相应,极可能是高僧所布的禁制。”
李重楼疑惑道:“佛渡众生,众生是佛。佛门向来不避俗世,缘何布置得如此隐秘?”
妙湛摇头道:“小僧亦不得其解。”
临近而观,古寺红墙金瓦,画栋连云,隐罡寺三字熠熠生辉。
山门前屹立着两座献瑞铜狮雕像,雄狮爪按绣球,雌狮抚慰幼狮,神态栩栩如生。
群修赞叹不绝,忽听妙鉴催促道:“庙门大开,恐怕已有修者入寺夺宝,何故啰啰嗦嗦说个没玩?”
妙湛、李重楼相视一笑,暗道糊涂,直顾着闲扯,竟忘了先到先得的古训。
穿过山门,寺内一派肃穆气氛,草堂里遍植菩提古树,树影婆娑,愈显清幽。
一座莲池清澈冷冽,两侧长廊如带,廊柱间盘踞的生肖铜像造型逼真。长廊尽头钟楼、鼓楼飞檐翘角,相对而立,院场前摆着只丈许高的三层铜鼎,铜鼎后正有人切磋神通。
天王殿门户紧闭,尚无修士出入其中,李重楼暗喜不已,不早不晚,此来正是时候。
趋步场边观望,却见乔黎一柄墨痕仙剑腾腾落落,跟客栈中为同尘苑出头的女子酣战。
女子持一柄寒气朦胧、若隐若现的秀丽仙剑,动静之间,其身影如烟似雾,缥缈如仙的气质配一副绝美容颜,带着股令人倾倒的魔力。
到场修士作壁上观,脸上隐有焦灼之色,大略一数,来者不足二十,不知余者是尚未赶到还是折在了途中。
姬冲在场外静默不言,但掌指间隐约有异芒游动。
妙湛合什道:“阿弥陀佛,异宝未现,何故相争?”
姬冲粲然一笑道:“鄙师弟素来不喜欢同尘苑子弟,权且教训一番热热场。”
妙湛道:“时今用人之际,不如且看小僧薄面......”
言未已,忽听李重楼悚然道:“一川烟雨洗晴岚,是晴岚仙剑!”
妙湛心头一颤,话语声戛然而止。
潘吟笺奇道:“晴岚仙剑,似乎曾有耳闻。”
李重楼喃喃道:“此剑提取烟雨岚光之精,融合绝世灵材铸造而成,传闻是瑶花女神在凡间的御用之物。”
潘吟笺突然忆起传言,接口道:“驱动时缈若云烟,迅疾如电,一痕一迹潜藏虚无之力,对手难缨其锋。”
妙湛叹道:“不错,虚无之力无穷无尽,可吞噬万象,难怪以乔道友之能也久战不下。”
乔黎手段尽出,但晴岚仙剑仿佛虚空之源,再磅礴的法力也无法填满。想起昔日沧溟泽之战,乔黎越战越怒,这同尘苑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邪门。
曲羽衣洒出片轻云似的剑幕,横剑当空,冷冷道:“黔驴技穷!”其声如冬雪纷扬,清冷而纯洁。
乔黎闻言恼羞成怒,骈指朝重剑疾点,泼墨似的剑影再度飞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