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邗军业已撤离东都司隶,却并未回转江都大营,而是渡江南下,往建宁而去。天京城又一次转危为安,闻擒虎收复北都龙城,张道猷收复东都司隶,不管有多少水分,大梁国对外声称平叛大捷,军民士气大振。储君梁治平才刚松了口气,就收到赵鞠的请功奏章,他沉吟良久,唤来枢密使闻达,待他看过奏章,问道:“范阳节度使为何不向父皇请功,反把奏章送到这里?”
闻达眉头紧锁,琢磨了片刻,心头忽然一跳,他按捺下不详的预感,故作镇定道:“赵鞠此举,不,赵荥此举意味深长,他兴许在暗示什么……陛下暂且观望数日,或许会有什么变故……”
梁治平目视闻达,微微颔首道:“就如爱卿所言,暂且压一压,不过此番平叛赵荥居功至伟,任魏博、成德节度使一职名至实归,爱卿不妨先斟酌一二。西北叛军未退,终究还是要打一仗,邗军八成是指望不上了,须得倚仗河北三镇的精兵强将,才可保全京师
不失。”
闻达深知储君背后有仙城华山宗支持,多半得了什么消息,故有此言。他脸上不动声色,心底暗暗叹息,大梁国虽能延续国祚,天下却从此南北对峙,不过说到底,这并非坏事,储君和淮王都是人中龙凤,与其斗得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分江而治。
果不其然,数日后,天子梁元昊忽起归思,不听淮王挽留,携近侍嫔妃匆匆启程,轻车简从返回天京旧都,半途染病身故,遗诏命储君梁治平继位。淮王梁治中以奸佞矫诏为由,不奉储君为帝,划江为界,自立人主,以建宁为都,国号“南梁”。梁治平亲迎天子灵柩回转京师,才行出百里,信使飞骑来报,西北战事又起,赵伯海趁大梁国动荡不稳,亲率叛军席卷而来,连破十余座城池,悍然奔袭天京城。
枢密使闻达泣血相劝,梁治平哀恸之下,从善如流,掩面驰归主持大局,一面急调张道猷尽起东都之兵,星夜奔赴京师阻击叛军,一面下旨册封赵荥为魏博、成德节度使,速速出兵平叛。赵荥接到旨意,亲率大军出魏博镇,与闻擒虎北都军汇合,于秦云山下严阵以待。
叛军距离天京城尚有三百余里,前无阻兵,一马平川,然而赵伯海却忽然下令收拢兵马,就地驻扎,无有军令不得擅动。叛军鼓噪不安,诸副帅心中狐疑,安顿下本部兵马,纷纷来到中军帐中,听赵伯海分说。
赵帅端坐于帐中,面色凝重,不怒自威,其心腹谋主韩兵韩大略为诸人解说,张道猷率东都军驰援京师,大梁国储君梁治平得了这一支生力军,坚壁清野,决意死守天京城,范阳节度使赵鞠之侄赵荥率大军出魏博镇,与闻擒虎北都军会合,以逸待劳,一旦赵帅攻打天京城,仓促不可下,赵、闻二将从侧翼猛攻,腹背受敌,难保不失。
韩兵言简意赅,将形势分析得一清二楚,诸副帅却非知兵机变之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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