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纵使能困住我俩一时,却也将自行消亡,随着此梦,神形俱灭。在此期间,我们只消小心护持自身与梦境的主人,不被魇夺去精气即可。”
说着,两人的目光一同转向了少女,这位梦境的主人家正“咕噜噜”干掉了最后一口面汤,瞧见李长安的目光,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
“咋啦?没胃口。”
她瞧不见冯翀,也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能看到道士对着那碗羊汤面发呆,一口也没动过。
李长安不动声色将自己这碗推过去。
摇了摇头。
“恐怕没这么简单。”
“道兄是指……”
冯翀忽然脸色一变,腾地起身。
“有人动了法坛!”
…………
梦外。
大风灌入厅堂。
风声凄厉一如人们的惊嚎。
惊惶、绝望,以及一点点疑惑。
因为那颗闯入房中的妖怪头颅,固然狰狞,固然巨大,却也仅仅只是头颅。
它从大门处一直滚到中堂,断颈里血液喷洒,生生淌出一条血河。
死的?
薄子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硬着头皮上前,抽出刀子,试探着要给这颗脑袋翻个面,看个究竟。
“我劝你离它远一些。”
什么?
薄子瑜下意识一退。
那颗看来死透的妖怪头颅上,乱蓬蓬的须发忽而一张,彷如无数细小的手脚,撑起头颅翻转跳来。
浓重的血腥味儿随之塞满鼻端。
薄子瑜蓦然张大的瞳孔里,倒映出妖魔狰狞的面孔以及猛然张开的巨口。
锵!
火星四溅里,铁制的刀锷顿时被咬成烂铁。
薄子瑜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妖怪嘴皮的粗粝。
他忙不迭弃刀后退,可那妖怪却没有继续撕咬,只能瞧见它眸光中最后的凶恶渐渐灭却。
薄子瑜急促喘息着,短短一瞬,冷汗已浸透衣衫。
若非那一声提醒,若非自己退了那一步。妖怪咬断的,恐怕不是刀,而是自个儿的手臂,甚至于半截身子。
可是……是谁?
他抬起眼,望向声音来处。
门口。
风拽着门扉不住墙上拍打。
浓雾似要乘虚而入。
可门梁上,一道符箓缓缓燃烧,放出朦朦黄光,牢牢将雾气堵截在外。
一个高挑而纤细的身影自雾气里悄然浮现。
鲜红的长裙几多破损,素白的上衣遍染污血,脸上的面具更是破损一角,露出一截眉锋,唯有手中剑,锋锐如故。
薄子瑜难以置信。
“妖……哎!”
却是一个物件破空而来,正中他的脑门,弹进他的怀里。
紧接着,耳边便听到:
“镇抚司办案。”
“稍安勿躁,谨守门户,援军稍后便至。”
听到这话,薄子瑜哪里还顾得上喊痛和生气,连忙把怀里的物件拿起一看,却是一面令牌,正面阳刻“镇抚司”,背面阴刻“虞眉”二字。
这一刻,薄子瑜的脸色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千头万绪堵在喉咙里,挤出一个。
“你……”
虞眉大步迈入,只冷言冷语撂下一句。
“磨蹭什么?还不去堵上房门。”
便径直越过了懵逼的捕快,快步直奔法坛。
直到。
一柄长刀拦住去路。
镇抚司的大名或说凶名谁人不晓?
屋中的人们听到镇抚司人马稍后便至,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之前有多绝望,现在就多么狂喜。
但游侠儿张易却不同,他可还惦记虞眉脑袋上的百两悬赏,更是清楚地记得,在酒神祭当夜,这位鬼面女是如何放翻他,还是两次。
此刻,他虽是不言不语,但手中的刀却明白告诉对方。
我不信你。
但虞眉也丝毫没有取信与人的意思。
“仅凭几张符箓挡不住屋外群魔。”
她收剑归鞘,目光迎着刀锋,对上游侠儿的眸子。
“要么让我操纵法坛,唤醒道士;要么等着妖魔闯进来,吞吃你我。”
张易深深看了虞眉一眼。
终究是让开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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