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官道上行进,扬起漫天尘土。
三千骑兵在前,五千步兵在后,队伍拉得极长,却看不到半点精锐之师该有的气势,反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颓丧与死气。
孙望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他能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各种窃窃私语。
“他娘的,真要跟着这么个黄毛小子去送死?”
“可不是嘛,八千人打两万铁骑,吴大帅这是疯了,这姓孙的小子也疯了!”
“我听说他就是个百夫长,靠着拍马屁上的位,这种人会打仗?骗鬼呢!”
“别说了,小声点!人家现在是偏将军,一刀砍了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砍了就砍了!反正早晚也是个死,死在自己人刀下,总比被官兵的马蹄踩成肉泥强!”
怨气、恐惧、绝望……各种负面情绪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
许多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惨死的结局。
他们只是被军令裹挟着,机械地向前挪动脚步,走向那座名为东阳的坟墓。
对于这一切,孙望恍若未闻。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始终望着远方,冷静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天色渐暗,大军在一片开阔的林地旁停下,安营扎寨。
这里距离东阳城,还有两天的路程。
士兵们有气无力地搭建着帐篷,点燃篝火,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孙望的中军大帐内,气氛更是沉重如铁。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将十一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扭曲摇晃。
钱亮光,以及孙望从自己还是百夫长时就一手提拔起来的九名心腹亲卫,全都聚集于此。
他们看着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的孙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不安。
他们是孙望最忠诚的部下,但他们同样不明白,孙望为何要接下这个必死的任务。
“将军……”
钱亮光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我们……”
“把这些衣服换上。”
孙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指了指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包裹。
包裹打开,里面竟是十几套粗布麻衣,款式各异,看起来就像是乡野村夫最常穿的衣物。
换衣服?
众人全都愣住了。
钱亮光看着那些粗布衣服,又看了看孙望那张深不见底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上心头。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将军,您这是要……逃?”
此话一出,其余九名亲卫也是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震惊、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屈辱。
他们愿意跟着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但他们绝不愿意当一个临阵脱逃的逃兵!
“逃?”
孙望终于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谁说我们要逃?”
“我们,是要潜入东阳城,在八千大军兵临城下之前……”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杀了赵林忠!”
“轰!”
石破天惊!
整个大帐之内,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钱亮光和九名亲卫全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潜入东阳城?刺杀敌军主帅赵林忠?!
这比带着八千人去冲击两万铁骑,还要疯狂!还要离谱!
那可是官兵戒备森严的大营!城内有两万精锐!他们区区十一个人,想进去刺杀主帅?
这根本不是去刺杀,这是去送死!彻头彻尾的送死!
“将军!万万不可!这……这就是自寻死路啊!”
钱亮光第一个反应过来,失声叫道。
“是啊将军!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