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至极的摩擦声，像是死神用指甲刮过玻璃。
宋宇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只觉得整个世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抛起、旋转。视野里的天空、高楼、惊慌的行人面孔，全都扭曲成了模糊的色块。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车窗外那片急速放开的、冰冷坚硬的柏油路面。
“这就……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种奇异的漂浮感将他唤醒。
他“睁开”了眼，却没有眼皮眨动的感觉。他“看到”了，却并非通过眼睛。
他正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下方，那辆他贷款买来的轿车已经扭曲成了一团废铁，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人群像蚂蚁般聚集，指指点点。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盖上白布，由救护人员从驾驶室里抬出来。
一种冰冷的、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但为什么，他还能“思考”？还能“看”？
没等他消化这个事实，一股无形的升力托举着他的灵魂，开始向上飘升。城市在他脚下逐渐缩小，变成棋盘，然后是闪烁着微光的模型。他穿过云层，越过飞鸟，速度越来越快。
他本该就此融入虚无，或前往传说中的天堂地狱。
然而，当他的灵魂攀升到某个临界点时，他看到了——
一道“边界”。
那不是天空的尽头，不是宇宙的深邃。那是一片无比巨大、散发着微弱奶白色光晕的弧形屏障，像一个倒扣的碗，将他所认知的整个世界，严丝合缝地笼罩在内。
穹顶！
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他认知中的全部宇宙，竟然只是被囚禁在这个穹顶之下的……一个小世界？
就在这极致的震撼中，那股升力骤然消失。他的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住，开始急速下坠，不是坠向那个熟悉的、有穹顶的世界，而是坠向下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巨大、灰暗的漩涡。
当他再次能感知周围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天空是永恒的、压抑的铅灰色，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只有均匀散发的、死气沉沉的灰光。
一切，都只有黑白灰三色。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阴曹地府？和神话传说里的一点也不像，没有阎罗殿，没有奈何桥，至少他视线所及之处没有。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更多和他一样半透明的、呈现出灰白色轮廓的“灵魂”。他们目光呆滞，表情麻木，排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队，正漫无目的地向前飘荡。整个队伍有序无声，只有风吹过枯枝发出的呜咽，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