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的推事院中,南知意终于看清了猪大肠和狗蛋的面貌。
跪在左侧的狗蛋一张圆脸,两道眉毛粗而短,眉尾下垂。眼睛不算小却涣散,下巴上留着半寸长的潦草胡茬。
相比之下,右侧的猪大肠身形极瘦,长脸,眉毛细直,眉尾上挑。眼睛细长,脸上干干净净,连胡茬都刮得整齐。
矮胖男人其实叫姜十七,高瘦的叫魏晟。
两人均出生于郓城城外的白鹭村,从小玩到大,狗蛋和猪大肠则是他们互相称呼的诨名。
此时,姜十七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五官也揪成一团。
“路大人,您说偷懒耍滑俺认,这杀人,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啊!”
“至于魏晟,就更不可能了。他家平日杀猪都要找我哭上一个时辰,他更不可能杀人啊!请大人明鉴!”
他苍白地辩解着,不敢抬头直视路栖鹤。
一旁的魏晟同样大气也不敢出。
他低着头眉毛突然一皱,伸手将腰带上略左偏的铜扣朝右侧推了推,使其正对着肚脐。
路栖鹤好整以暇地坐在上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扇子。
余光中,魏晟听到自己糗事时瞪了姜十七一眼,终究还是低头颤抖着应了一句:
“是。”
见路栖鹤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旁站着的南知意轻咳了一声。
“李捕快,昨日亥时你在干什么?”
女人煞有介事地挺直了腰板。
姜十七歪着头想了想。
“回禀大人,昨晚王捕头派我们二人还有其他弟兄一起在李府面前站岗,后来……”说到这,姜十七憨厚的脸泛起一丝红晕,直蔓延到耳根。
此时,一旁沉默不语的魏晟突然冷哼一声。
“后来姜十七这个馋猪说饿了,想吃李府对面的那家烧鸭,就拉着我从站岗的地方直接跑了。等鸭子的功夫,我俩突然看到了一个青色的纸人。”
说到这,魏晟向后缩了缩。
他攥着衣角的双手越收越紧,指节也开始泛白。
“当时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要干,又觉得这纸人晦气,就让姜十七赶紧扛去就近的后山埋了。”
“什么有别的事要干,明明是你害怕。”姜十七嘟囔了一句。
路栖鹤缓缓抬眼,薄唇微启时声线清冽如碎冰:
“青色的……纸人?”
指尖的扇子轻轻磕了下案面。
“嗒”的一声轻响。
跪在下面的姜十七和魏晟明显哆嗦了一下,但却同步地点了点头。
“当初查封李府纸人的时候,是您和王捕头带着俺们弟兄一起干的,那些纸人的样子俺可忘不了,和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姜十七伸出手夸张地比划着纸人的尺寸。
路栖鹤眼尾极淡地挑了下。
他瞥了一旁若有所思的南知意一眼,而后扬了扬手。
南知意会意,双手环胸走到魏晟身旁,弯着眼睛凑到男人身边,眉毛轻晃:
“刘捕快,当时巷子你说的桃花债,是什么?”
说完,她又背着手转到姜十七面前。
“想不到姜捕快看起来憨厚老实,私下竟然欠着风流债。”
姜十七慌忙摆手。
魏晟冷哼一声,丹凤眼转了转:
“他年轻时和我们村里一姑娘两情相悦,结果这花心大萝卜一来郓城就把她抛弃了,后来听说那可怜的姑娘伤心过度,彻底离开了我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