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市,朱雀大街拐角,一间三层楼阁的铺面,地理位置极佳,铺后还带一个不小的院落,本是永安侯府的产业,名曰
“锦绣阁”。然而,这间本该下金蛋的母鸡,近十年来,却一直以低得离谱的租金,租给一个名为
“隆昌号”的绸缎商。账面上,这笔租金对侯府而言,几乎是象征性的。
洛晚晚在梳理侯府外部产业时,第一时间就盯上了这里。她计划将
“锦绣阁”收回,改造成继
“云裳阁”、
“清赏斋”之后的第三家旗舰店——主营海外奇珍、各地特产、精巧玩意儿的
“珍珑阁”总号。此地段人流如织,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往来不绝,正是开设高端杂货店的绝佳位置。
然而,当她派常安持着侯府文书,前去与
“隆昌号”的东家商谈租约到期收回铺面事宜时,却碰了个硬钉子。
“隆昌号”的东家姓钱,是个面团团、笑呵呵的中年人,说话却绵里藏针:“常管事,不是钱某不识抬举,实在是……这铺子我们隆昌号经营了十几年,上下下下的伙计都指着它吃饭呢。再说,当年老侯爷在时,可是亲口允诺过,只要隆昌号诚信经营,这铺子便可长久租用。如今侯府说收就收,岂不是寒了老人的心?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对侯府声誉有碍啊。”常安据理力争,言明租约白纸黑字,即将到期,侯府收回自用,合情合理,愿按契约给予补偿。
那钱东家却只管打太极,既不松口续约,也不同意交还,只一味强调
“老侯爷的情面”和
“伙计们的生计”。消息传回,洛晚晚心知肚明,这
“隆昌号”背后定然有人,而且来头不小,否则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搪塞侯府。
她让秋云通过各条线悄悄打听,反馈回来的信息印证了她的猜测。
“隆昌号”的钱东家,与当今圣上的一位宠妃——淑妃娘娘的娘家表兄,关系密切。
而淑妃所出的五皇子,年岁渐长,在朝中颇有势力,与萧煜所在的阵营并非一路。
这就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了,而是牵扯到了皇子间的博弈。对方抬出
“老侯爷情面”是假,借淑妃和五皇子的势施压是真。硬抢?为了一间铺面,与一位得宠的皇妃和一位有权势的皇子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也会让萧煜为难。
退缩?则改革之势受挫,日后收回其他产业将更难进行,且助长对方气焰。
洛晚晚沉思良久,定下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策略。明面上,依法依规,步步为营;暗地里,借力打力,营造声势。
明面上,她请萧煜以侯府的名义,正式向京兆府衙备案,申明租约到期,收回铺面自用,一切按《大周律》中房宅租赁条款办理,程序上无可指摘。
同时,让常安继续与
“隆昌号”交涉,态度客气,条件合理(愿意支付搬迁补偿,协助安置部分老伙计),但立场坚定:到期必须交还。
果不其然,
“隆昌号”方面见侯府态度强硬,便开始耍弄手段。先是暗中唆使几个地痞流氓到正在筹备中的
“清赏斋”闹事,污蔑售卖赝品;接着,市井间便开始流传起风言风语,说永安侯府新夫人刻薄寡恩,店大欺客,逼走几十年老租户,致使几十号伙计即将流离失所云云。
甚至有小报含沙射影,暗示侯府此举是财政窘迫,急于敛财。这些手段卑劣却有效,一时间,侯府确实承受了不少舆论压力。
连太夫人都有些担忧,唤洛晚晚去问话。洛晚晚从容应对:“祖母放心,孙媳一切依律而行,并无错处。那些流言,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人故意中伤。侯府体恤下人,已妥善安排补偿,并非不管不顾。至于财政之说,更是无稽之谈,侯府产业整顿初见成效,何来窘迫?”她将
“清赏斋”和
“云裳阁”的账目简要呈报,盈利数字清晰可见,太夫人这才安心。安抚好内部,洛晚晚开始发动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