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侯府外院的产业整合,如同逆水行舟,每进一步,皆感阻力重重。
常安在田庄推行新法,虽在几个小庄子初见成效,却在最大的
“丰裕庄”和
“上林庄”遭遇了顽强的联合抵制。庄头赵管事与上林庄的孙管事沆瀣一气,阳奉阴违,不仅拒不执行新的种植计划,还暗中怂恿部分不明就里的庄户闹事,声称新作物是
“祸害”,会败了地力,断送大家生计。更有甚者,一夜之间,常安设在丰裕庄临时住所内的账册和作物生长记录竟不翼而飞,显然是有人故意破坏。
消息传回,洛晚晚面色凝重。她知道,这是旧势力在反扑,意在杀鸡儆猴,阻挠改革的全面铺开。
常安虽有能力,但毕竟势单力薄,面对这些盘踞地方多年的地头蛇,缺乏足够的威慑力。
若此事处理不当,不仅前功尽弃,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也将受损。
她坐在书房内,对着烛光,仔细翻阅着常安快马送来的信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色。
硬碰硬,固然可以请萧煜动用侯府权威强行压服,但难免激化矛盾,落下
“主母苛待旧人”的口实,且非治本之策。可若退让,则改革必将夭折。
正当她凝神思索对策时,书房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秋云的声音响起:“侯爷。”洛晚晚抬起头,见萧煜一身墨色常服,踏着夜色走了进来。
他神色依旧冷峻,目光却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侯爷。”洛晚晚起身相迎。萧煜微微颔首,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摊开的信报,淡淡道:“田庄的事,遇到麻烦了?”洛晚晚没有隐瞒,将常安遇到的困境简要陈述了一遍,末了,轻叹一声:“是我考虑不周,低估了这些人的胆子。常安一人,怕是难以应付。”萧煜静默片刻,并未直接评价她的做法,也未大包大揽,只是语气平稳地道:“赵管事的妻弟,在城南兵马司任副指挥,与京兆尹府的一位师爷是连襟。孙管事的长女,嫁给了三叔公府上一位管采买的二管事。”他寥寥数语,点明了两个庄头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解释了为何他们敢如此有恃无恐。
这并非简单的怠工,而是牵扯到更深的利益链条和地方势力。洛晚晚心中一凛,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确非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主母能轻易查清的。
萧煜此刻点明,是在提醒她事情的复杂性。
“至于账册失窃,”萧煜继续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府里护卫副统领周莽,是退役的老边军,追踪查探是把好手。他有个过命的兄弟,叫赵铁柱,身手不错,性子沉稳,如今在庄子上养老。明日,我让周莽带赵铁柱来见你。田庄地方大,情况杂,常安身边需要两个得力的人帮衬。”洛晚晚瞬间明白了萧煜的用意。
他并非直接插手去镇压庄头,那样显得她无能,也过于粗暴。而是给她提供了精准的情报和切实的助力。
点明对方背景,是让她知己知彼;派来退役的老兵,既是保护常安安全,也是协助他调查账册失窃、震慑地头蛇的强援。
这份支持,无声,却极为有力。
“多谢侯爷。”洛晚晚心中一暖,这份在关键时刻递过来的
“刀”,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萧煜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行至门口,又停下脚步,似是随意道:“夜色已深,这些事明日再议不迟。”这话,竟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洛晚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澜微动。这个男人,看似冷漠,实则心思缜密,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给予最关键的支撑。
翌日,护卫副统领周莽果然带着一个身材精干、目光锐利的老者来到澄心苑。
赵铁柱年约五旬,皮肤黝黑,手掌粗糙,沉默寡言,但一举一动都透着军旅的利落和沉稳。
洛晚晚亲自见了二人,将田庄的情况告知,嘱托他们务必协助常安稳住局面,查清账册下落,确保新法推行。
周莽和赵铁柱领命而去,持着萧煜的手令,当日下午便快马出了城。有了侯爷亲兵和老兵助阵,常安那边压力骤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