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儿来了。”太夫人脸上露出真切些的笑容,“正好,有件事要与你和新妇说。”
萧煜在下首首位坐下,姿态从容:“祖母请讲。”
太夫人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愁容:“你也知道,近年来府中开支日增,进项却不见长,库房日渐空虚。你大嫂身子也不爽利,还要操心哥儿姐儿,管理中馈已是力不从心。如今你既已成家,这当家主母的责任……”
王氏适时地接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是啊,二弟。我这身子骨不争气,管家理事难免有疏漏之处,实在愧对祖母和侯爷的信任。如今二弟妹进门,正好可以为我分忧。”她这话说得漂亮,既表明了交权并非己愿(是身体原因),又暗示了管家是件苦差事(疏漏难免),还把球踢给了洛晚晚。
洛晚晚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果然躲不过去!她下意识地看向萧煜,却见那男人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拨弄着浮沫,仿佛事不关己。
太夫人看向洛晚晚,目光带着询问:“晚晚,你意下如何?可能担起这副担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洛晚晚身上。有担忧(太夫人),有淡漠(萧炜),有审视(王氏),还有姨娘们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眼神。这分明就是个烫手山芋!接了,意味着要直面那巨大的财政窟窿和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不接,刚过门就示弱,以后在这府里怕是更难立足。
就在洛晚晚内心天人交战,想着该如何委婉推脱,至少争取个缓冲期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萧煜突然开口了。
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厅堂:“祖母和嫂嫂考虑得是。夫人昨日初见府中账目,便已看出些许端倪,对经济庶务颇有见解。”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洛晚晚,那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给她挖坑,“既然夫人擅长此道,这整顿家务、梳理中馈的重任,正好可交由夫人一试。也免得嫂嫂过度操劳。”
说着,他竟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正是象征侯府主母权力的对牌钥匙!他示意身旁的小厮将锦囊送到洛晚晚面前。
“夫人,侯府今后,便仰仗你了。”萧煜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洛晚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和……淡淡的戏谑?
厅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太夫人似乎有些意外,但看着孙子笃定的神色,欲言又止。王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只是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那些姨娘们更是交换着惊讶又复杂的眼神。
洛晚晚看着眼前那代表权力也代表无尽麻烦的锦囊,感觉它比千斤还重。她骑虎难下!萧煜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昨晚用账本激她,今天又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她架在火上烤!她现在能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她能说“不不不,我干不了,还是让大嫂继续辛苦吧”?
那不是直接把大嫂得罪死了?而且也会让太夫人觉得她不堪大任。
硬着头皮上?想想那五千三百两的月赤字,还有账房里那堆烂账……洛晚晚只觉得眼前发黑。
可是,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以及身为经济学子面对混乱账目时那种本能的专业挑战欲,又在隐隐躁动。这侯府的财务管理,简直是对她专业知识的侮辱!而且,掌了中馈,意味着有了话语权,有了调查府中情况的便利,或许……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电光石火间,洛晚晚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马奔腾,脸上挤出一个端庄得体的(自以为)笑容,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锦囊。
“孙媳(弟妹)年轻识浅,本不敢当此重任。但既然太夫人、侯爷、大哥大嫂信得过,孙媳(弟妹)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决绝。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造孽啊!这真是逼我洛晚晚,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上演一出古代版《全能住宅改造王》之侯府财务拯救篇吗?!甲方是冷面阎王夫君,项目资金是负数,团队成员各怀鬼胎……这项目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接过对牌钥匙的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惊讶,有怀疑,有观望,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而端坐上首的萧煜,看着她明明紧张得指尖发白却强作镇定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孔。
他知道,这潭沉寂已久的死水,终于要被搅动了。而他,很期待这位看似柔弱、实则藏着锋利爪牙的新夫人,会如何出手。这侯府,是时候该变变了。只是不知,她这把火,最终会烧向何处,又能否……控制得住?
洛晚晚握紧手中的锦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清醒。开弓没有回头箭,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担心挂科的大学生洛晚晚,而是肩负着拯救一个濒临“破产”的侯府于水火的当家主母,萧洛氏。
前路漫漫,坑爹无数。但,既然接了这烂摊子,说什么也得干出个名堂来!至少,得先把那该死的赤字填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可是放之古今皆准的真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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