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接过纸,指尖在“红衣女童存活,交由慧明师太抚养”一行小字上顿住。
她突然笑了,笑得崔婉儿浑身发毛:“谢无音的妹妹没死,他恨错了人。”
“那这音毒……”
“是替死鬼的怨。”云知夏将纸片收进袖中,“但幕后的鬼,还在躲。”她转身翻开药匣,松节油的苦香混着艾草味涌出来,“崔婉儿,取松节油三滴,艾草汁五钱。”
“您要配记忆锚点药剂?”
“海马体需要刺激。”云知夏将药汁混进新调的汤里,“这次,我要当那把凿子。”
第二次共感比第一次更疼。
云知夏能清晰感觉到银丝勒进指尖的痛,能听见崔婉儿数同步率的声音像从井底传来,能闻到自己手腕上松节油的苦——这些都成了锚,将她的意识钉在萧临渊的幻境里。
风雪依旧,少年仍护着红衣女童。
云知夏这次没躲黑雾,她迎着刺耳的琴音往前冲,黑雾裹住她的脚踝,像无形的手在往下拖。
“松手。”她低喝,左手按在黑雾上。
前世配药时被毒针刺破的伤口突然发烫,那是她用自己的血炼的抗敏药剂在起效。
黑雾发出尖锐的嘶鸣,裂开道缝隙。
云知夏挤进去,跪在少年身侧。
她撕下衣袖,替他包扎后背的箭伤。
少年猛地抬头,血污糊住的眼睛里全是警惕。
“我是医者。”她扯出个笑,“来帮你证明,你没屠村。”
红衣女童从少年怀里探出脑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黑葡萄:“你是来救他的吗?”
“是。”云知夏将包扎的布条打了个死结,“我是他的医者,也是他的证人。”
女童突然摸出半块玉佩,塞进她手心。
玉佩触手温凉,背面刻着个“谢”字。
“师太说,等哥哥沉冤得雪,就把这个还他。”她说完,身影渐渐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雪。
黑雾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云知夏看见无数画面涌来:少年背着孩子跑过火场,将最后半块饼塞进婴儿嘴里;谢家的暗卫举着火把冲进村寨,边烧边喊“靖王的人来了”;户部尚书在密室里撕毁战报,嘴角挂着冷笑……
“够了。”她喘着气,意识开始上浮。
现实中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有温热的触感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偏头,看见萧临渊的眼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萧临渊,眼底翻涌着滚烫的泪,却笑得像个疯子。
“那孩子……活下来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她手腕上系着铃铛,雪地里……响了一声。”
云知夏点头。
她的手被他攥得发疼,却没抽回来。
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交握的指尖流动,像春冰初融的溪水,带着化不开的温度。
“你……看见了?”他问,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腕骨。
“我看见了。”云知夏说,“你救了她,也救了七个孩子。”
萧临渊闭眼,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砸在她手背上。
窗外的春阳终于穿透云层,照在案上药炉上,融雪从檐角滴落,叮咚作响,像极了某种花,在雪地里,终于开了。
“三日后。”云知夏轻声说,“乐坊有春音宴。”
萧临渊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没说话,却将她的手往自己心口带了带。
那里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快得像战鼓。
云知夏望着窗外渐融的雪,忽然想起谢无音昨日在望星楼崩断的琴弦。
她摸了摸袖中半块玉佩,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有些曲子,该换个弹法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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