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将军府朱漆大门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云知夏立在台阶上,素色裙角被晨风掀起一道冷硬的弧。
她手中那本《将军府历年毒案稽查录》封皮泛着冷光,封脊处“沈砚”二字的墨痕未干——是昨夜太医令之子亲自送来的证词。
“周氏调理失当,累及家风,幽居佛堂。云知秋私通外臣,贬为粗使婢女。”管家扯着公鸭嗓念完公告,围观人群炸开了锅。
“这不是当年把弃妃踩进泥里的主母吗?”
“听说前两日药庐清算,连太医院都来作证......”
云知夏抬手压了压,人声渐息。
她翻开稽查录,第一页便露出张泛黄药方:“这是我生母当年的安胎药。”指尖划过“朱砂三钱”的批注,“朱砂入药本无错,可周氏在其中掺了蟾酥——”她扫过人群里几个面白如纸的老仆,“诸位可记得,我生母临终前总说‘有蛇缠在肚子里’?那是蟾酥致幻的症状。”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有个卖菜的老妇突然冲出来:“我家儿媳当年喝了将军府送的补药,浑身起紫斑......”
“这册稽查录里,记着近十年将军府送出的三十七个药方。”云知夏将册子递给阿苓,“每味药的剂量、配伍禁忌、受害者症状,都有比对记录。”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后方缩成一团的周氏陪房,“你们以为,捧杀我就能让我当一辈子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云姑娘!”人群里挤进来个戴方巾的书生,“你就不怕断了娘家路?”
云知夏突然笑了,那笑像冰面裂开条缝:“我娘死在他们的药里,我爹被蒙在鼓里三十年——”她指节叩了叩稽查录,“这哪是家?是毒窟。”
晨雾里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吱呀声。
云知夏转身登车,车帘落下前最后一眼,正撞上周氏陪房惨白的脸——她知道,这一嗓子,够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们抖三抖。
是夜,靖王府偏殿烛火未熄。
萧临渊指尖抚过稽查录上“半衰期 = 3.2小时”的批注,烛火在他眼底晃出细碎金芒。
案几上还摆着墨七刚呈来的“安神汤”样本,浅褐色药汁在琉璃盏里泛着冷光。
“蟾酥致幻、***慢毒......”他翻到“蚀心蛊”那页,瞳孔微缩——上面竟画着蛊虫在人体内游走的路线图,连蛊毒侵蚀神经的节点都标得清清楚楚,“这真不是太医院能写出来的东西。”
“回王爷,沈公子说......”墨七垂首,“这是云姑娘亲自比对了百份病案,又在药庐剖了七只中蛊的大鼠才得出的结论。”
萧临渊突然顿住。
他想起三日前在街头偶遇云知夏,那女子正蹲在药庐门口教小药童辨药,指尖点着一株开紫花的草:“这是曼陀罗,花能麻醉,根却有毒。”当时他只当是寻常医女,如今想来,她教的哪里是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