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过京城斑驳的屋檐。
云知夏立于王府药阁高窗前,指尖轻压眉心,脑中经络图如星河铺展,那一根根被药丝缠绕的虚影仍在缓缓蠕动。
她闭了闭眼,再睁时,眸底已燃起冷焰般的金芒。
“香中有蛊卵。”她低声自语,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似惊雷滚过心头。
三日前她命墨八彻查城中香肆,今晨回报:七日内,十余家商铺暗售“宁神香”,皆来自无名小摊,摊主披斗笠、蒙面纱,交易后即消失无踪。
更诡异的是,这些香灰呈青灰色,燃时无味,寻常人嗅之如常,唯具药感者——比如她——能捕捉到一丝腥甜,如同腐血混着蜜浆,在鼻尖悄然弥散。
她取来一包香灰,倾入“显频皿”中。
此乃她以现代共振原理自制的药理器具,皿底刻有同心圆纹,内盛清水与微量感灵药液。
指尖轻敲边缘,波纹荡开。
刹那间——
水波竟自行震荡,频率诡异扭曲,竟与那夜梦医子吐出药丝时的震颤完全一致!
云知夏瞳孔骤缩。
“种魂蛊卵……不是寄生,是播种。”她缓缓起身,声音低沉如刃,“他们不靠伤口侵入,而是借香火之气,随呼吸潜入肺腑。凡天生具药感潜质者,体内经络便成温床,蛊卵破壳,药丝自生。”
这哪是下蛊?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筛选”。
她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凛。
“药感者稀有,百年难遇。他们为何能精准投放?除非……他们早就在找像我这样的人。”
寒意顺着脊背攀上后颈。
就在此时,墨八急报:城南贫巷有幼童昏厥,浑身泛青,口吐白沫,里正不敢收治,正抬往义庄。
云知夏提药箱而出,未带婢女,只命墨八随行。
马车颠簸于陋巷之间,沿途污水横流,破瓦残垣间尽是贫病交加的百姓。
她掀帘而望,眼中无悲无悯,唯有冷静审视。
孩童被抬出时,已气息微弱。
是个女童,约莫三岁,面色青灰,唇无血色,掌心纹路竟泛着诡异的墨绿,如同藤蔓蔓延。
云知夏搭脉,却发现脉象空浮无根,似有若无。
她取出银针,轻轻挑开女童掌心一道细小裂口。
“滋——”
半寸细如发丝的青色丝线,竟从皮下缓缓抽出,表面布满微小倒刺,仿佛活物般微微扭动。
云知夏呼吸一滞。
“药丝……已入经脉。”
她闭目,以药感探入女童脑识。
那一瞬,她如坠冰窟。
女童的痛觉中枢,已被层层药丝覆盖,神经信号被截断、改道,故而天生无痛。
可也正因如此,她的感知系统并未被干扰,反而因“无痛”而极度敏感,药感如镜面般澄澈,能清晰映照外界一切药性波动。
“不是病……”她睁开眼,声音微颤,“是进化。”
“她是**药镜。”
墨八不解:“药镜?”
“能映照施术者本源的存在。”云知夏凝视女童沉睡的脸,“别人用她,是控蛊;我用她,是照心。”
她当机立断,命人将女童带回王府药阁,布下“静频阵”——以十二味镇神药嵌入铜铃阵眼,围成环形,护其心脉,防止药丝进一步侵蚀神识。
当夜,子时将至。
万籁俱寂,连檐下铜铃都不曾轻响。
突然——
女童猛地睁眼。
双目无神,瞳孔涣散,口中却清晰吐出一串药方,字字清晰:
“七转回春汤:七叶一枝花三钱,雪灵芝五片,地髓藤二分,佐以……”
云知夏浑身一震。
这正是她昨日为萧临渊调配的方子!
尚未记录,未传药童,连墨八都未听全!
可这女童,一字不差。
“引魂香燃了。”她瞬间明悟,“有人在用我的药感炼蛊,而她……是回声。”
她立刻将女童移至“共鸣盘”上。
此盘为她亲手所制,盘面铺满特制药粉,可感应药气流向。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自身药感,缓缓注入女童经脉。
药粉骤然颤动。
起初是细微涟漪,继而如潮涌般逆向汇聚,最终凝成一道笔直的线,直指城西方向——
废窑区。
那里曾是官窑旧址,如今荒废多年,窑火熄灭,只剩残垣断壁,连乞丐都不愿久留。
云知夏盯着那指向,指尖缓缓抚过药箱中一枚银针,针尾刻着“焚”字。
“你想用我的神识为炉,他的蛊毒为引,炼出一具具药丝傀儡?”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那我便告诉你——”
“药引,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东西。”
她起身,将女童安置于静频阵核心,覆上温药被,转身对墨八道:“备马,去城西。”
墨八迟疑:“主上,夜深路险,且对方既敢燃香,必有埋伏。”
“正因有埋伏,才要去。”她披上玄色斗篷,眸光如刃,“他以为我在局中,殊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