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的睫毛被雪粒冻得发颤。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并非站在雪原上,而是陷在没膝的积雪里。
寒风卷着冰碴子刮过脸颊,疼得像被抽了耳光——这不是幻境的模糊触感,是真实的冷,冷到骨髓里的疼。
远处的红点近了。
那是个穿猩红小袄的女童,被两个玄衣人按在石案上。
她的手腕脚腕都勒出了血,却还在拼命挣扎,发间的银铃铛叮铃作响:“阿姊!阿姊救我!”
云知夏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声音太像了——像极了前世实验室火灾时,她护在身后的小师妹。
可不等她挪步,视线里又撞进另一道身影。
少年萧临渊跪在祭坛前。
他的脊背被剥得半裸,皮肤下爬满青紫色的毒纹,像无数条毒蛇在啃噬血肉。
他的双手被粗铁链锁在石桩上,每挣扎一下,铁链就擦得腕骨渗血。
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石案上的女童,喉间发出破碎的嘶吼:“放了阿阮!要祭就祭我!”
“萧小将军孝心可嘉。”苍老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
云知夏这才看见,供桌后坐着个裹着黑斗篷的人,面上蒙着绘满蛊纹的帕子,“可沈氏药魂,得配萧氏战骨。十年育蛊,听药啼哭——这是你祖父当年跪断三根肋骨求来的局。”
石案上的女童突然被掐住下巴。
玄衣人将一枚刻着“沈”字的药丸塞进她嘴里,她的四肢猛地绷直,眼尾沁出黑血:“阿渊哥哥……疼……”
“阿阮!”少年萧临渊的铁链“咔嚓”断裂,他踉跄着扑过去,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弹开。
他撞在祭坛上,额角撞出血,声音都变了调,“我求你们!她才七岁!她连药谱都认不全!”
云知夏终于看清了女童的脸。
那是张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小脸,眉心一点朱砂痣,和她镜中倒影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的喉咙像被塞进了烧红的炭,想喊却发不出声,想冲过去却像撞在棉花上——她的手穿透了玄衣人的后背,穿透了祭坛的石桌,最后穿透了少年萧临渊颤抖的肩膀。
“沈氏药魂,入蛊!”黑斗篷人举起青铜杵,重重砸在石案上。
女童的瞳孔骤然涣散。
她最后看了眼少年的方向,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像要说话,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那血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冻成暗红的冰粒。
“不——!”云知夏终于发出尖叫。
她踉跄着跪在雪地里,指尖深深掐进积雪,指甲缝里全是冰碴子。
可她触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看着那抹猩红像被风吹散的烟火,在她眼前一点点淡去。
剧痛从后颈炸开。
云知夏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伏在萧临渊背上。
冷汗浸透了中衣,贴在皮肤上像浸了水的薄纱。
她手中的银针断成两截,半截扎在他“大椎穴”里,血顺着她的指尖流进他的经脉,在脊背的毒纹上晕开红痕。
“医官!”墨七的手扣住她的肩,试图将她拉开,“您的脉搏乱得像擂鼓,再这样下去——”
“别拉我!”云知夏反手攥住床沿,指节泛白,“他还困在那夜!那些毒纹不是蛊,是他刻在骨头上的悔!”她盯着萧临渊背上翻涌的青紫色纹路,突然咬破指尖。
鲜血滴在毒纹最密集的“命门穴”,她顺着纹路的走向,用血珠重新勾勒,“前世实验室的神经再生频率……能和药魂共鸣的……”
萧临渊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的脊背绷成一张弓,毒纹竟随着她的血线泛起金红微光,像被点燃的火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