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传来此起彼伏的“参见王爷”,宗人府差役的叫骂声渐弱。
柳婉柔躲在月洞门后,看着萧临渊的玄色身影掠过影壁,指甲深深掐进砖缝里。
“侧妃,该回院了。”嬷嬷扶她的手直抖,“王爷昨夜调了三年的药库记录,连当年您经手的那批‘虎骨膏’都翻出来了……”
“住口!”柳婉柔反手扇了嬷嬷一记耳光,珠钗撞在墙上叮当作响,“她以为解剖就能翻案?我这就去军营!等她剖开尸体那刻,我要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靖王弃妃,亵渎忠魂!”
军营医帐外,晨雾未散。
数十名老兵围在帐外,有人攥着旧军牌,有人扶着拐杖,目光死死盯着帐中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云知夏站在高台上,素白麻衣被风掀起一角,像株在雪地里拔节的竹。
她望着台下沉默的老兵,声音清亮如钟:“今日开验,非为亵渎,而为查明诸位同袍致残之因。若有人愿为真相献身,请上前一步。”
帐外响起粗重的喘息。
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兵颤巍巍走出人群,脸上刀疤从额角贯到下颌:“我兄弟阿柱,三年前替我挡了箭。后来他说胳膊疼得睡不着,医正给了虎骨膏,抹了三月,胳膊倒是不疼了……”老兵喉结动了动,“上个月,他的手突然就抬不起来了。”
云知夏伸手按住他手背:“我会让他的疼,替所有兄弟说出来。”
又有两个老兵红着眼眶站出来。
云知夏转身揭开尸布,银刀在晨露中泛着冷光。
她抬头望向帐外阴影处——那里站着个玄色身影,宽肩窄腰,正是萧临渊。
“看好了。”她刀尖轻划开尸体右臂,“此处肌肉粘连,神经呈暗紫色——这不是外伤,是慢性中毒。而你们每日涂抹的虎骨膏……”她将割下的组织浸入药瓶,药液瞬间泛起浑浊的紫,“里面掺了断魂散的衍生物,和靖王当年中箭的毒,是同一种。”
帐外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萧临渊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玄色袖口下,旧伤处的肌肉突突直跳——那是他每次动怒时的征兆。
云知夏将染血的银刀递向他:“王爷要的证据,现在就在这具尸体上。您是继续装瞎,还是……”她目光灼灼,“和我一起掀了这盘死局?”
风卷帘动,帐内的炭盆“噼啪”爆了个灯花。
萧临渊盯着那柄血刃,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云知夏收回手,刀尖在炭笔上蹭了蹭,开始在羊皮纸上勾画神经走向。
阳光透过帐帘斜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那具尸体上,像把要劈开阴云的剑。
此时,帐外传来马蹄声。
柳婉柔的马车停在百米外,她撩起车帘,望着帐中晃动的人影,指甲几乎要戳穿绢帕。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举着“替天行道”木牌的百姓——那是她花银子雇来的,只等云知夏剖开尸体那刻,就冲进去掀翻医帐。
但帐内的动静却出乎她意料。
没有惨叫,没有血光,只有云知夏清泠的解说声:“看这里,神经被毒素侵蚀的痕迹呈放射状,说明毒素是通过皮肤渗透……”
柳婉柔攥紧车帘,额角渗出冷汗。
她突然想起昨夜嬷嬷的话——云知夏不是普通医女,她是能让瘫了三年的老兵抬起胳膊的活神仙。
“姑娘,时辰到了。”春桃捧着药囊走进帐中,悄悄瞥了眼萧临渊的方向,“该换第二把刀了。”
云知夏接过银刀,指尖拂过羊皮纸上的炭笔痕迹。
她知道,这一刀下去,不仅要剖开尸体,还要剖开这三年来压在北境军头上的阴云。
而萧临渊站在那里,既是看客,也是局中人——他若伸手,这局就能破;他若缩手,她便自己撕开这张网。
阳光越升越高,照得帐内亮堂堂的。
云知夏的银刀在尸体上划出第二道切口,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着每一处病变的细节。
她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双眼睛,透过帐帘的缝隙,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萧临渊的暗卫,正将今日的情形,一字一句写进密报,快马送回靖王府。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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