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阁顶,通往露室的屋门之外,已至终局。
“杀......杀......”
有人口中呢喃,刀刃卷钝不顾,只是一味挥砍。
他半边脸颊已被撕扯得不见人形,仅剩的一只独眼,血泪汩汩而下。
周遭的尸群对他这般癫狂的砍杀,竟是视若无睹。
“昌世兄,快退回来!”
可那从尸堆里爬出的甲士充耳不闻,动作愈发狂乱,再不听从任何号令。
转身之时,刘毅方才看到其人泣血,便已心知肚明。
他猛然抬起手臂,肌肉绷紧,拦住了几个想要上前救援的同伴。
“他已经染疫疯魔,不必再管!”
刘毅的声音沙哑,气喘的像是在拉动一个破旧的风箱。
“退!退到楼上!”
“诸位且退!我等断后!”又是两人留下,以身为墙,暂时堵塞了阶梯。
......
三层失据,余下甲兵退上四层,与阶梯上蜂拥而至的汪汪尸海犹自乱战。
刘毅回首,看了看露室屋门,转身大喝,“紧守屋门!不许再退!”
阶梯狭窄,成了最后的绞肉场。
蜂拥而上的群尸与最后的守卫者们疯狂地对撞,刀鸣,骨裂,嘶吼,惨叫,交织成一曲末路的悲歌。
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又有一个接一个地填补上空缺。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筑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一道守护着阁顶露室安宁的,最后的屏障。
“杀——”
其下三层楼阁间,除了尸吼,仍有些许人声嘶哑偶有传出。
几道踉跄身影,犹自在尸群中挥刀砍杀,群尸却也对其视若无睹。
自王府杀出尸围,一路上,倒下的袍泽不知凡几。
至今染疫者更不知几许。
此刻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不过是他们的时候提前旁人一步到了。
“衔枚遮嘴!疫乱者,皆杀!”
护军佐官刘毅大喝调度,带着一班残兵败将,死死堵在梯口,刀劈盾砸。
断裂的肢体与污浊的黑血漫天横飞,将这方寸之地彻底染成了一片污秽的地狱。
“大人!再不点火,就来不及了!”
一名护军双目赤红,手中动作却丝毫不停,一刀贯入尸鬼下颌,透入其脑一搅而拔。
他头也不回的朝身后上官怒声斥问,带着一丝未能成事的不甘。
“不许放火!”
刘毅咬死不允,他声嘶力竭地咆哮,脖颈上青筋暴起,眼中血泪状若恶鬼。
“王爷还没死!”
“谁敢言放火,依叛离大罪论处!”
刘毅口中所言,已是置王命于不顾。
也是直到屋中刘璟饮下那包‘假死药’。
门外的一众王府护军领队,才终于敢在此刻,将这个足以被视为‘以下犯上’的真相,告知每一个仍在死战的护军甲士。
屋里的王爷,还活着!
“杀!杀净它们!”
刘毅抽身环视左右,其众人人带伤,精疲力竭,好似已是穷途末路。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激励着这群百战余生的袍泽。
“王府二百年养士!”
“吾等世受王恩,不送王爷出城......枉为人臣!”
“尔等需胸怀此念,今日止戈,除死方休!”
这番话,这个消息,使得本已油尽灯枯的身体里,竟又凭空生出一股悍不畏死的勇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