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见得多了,其实也就麻木了。
甚至他们各自还能总结出一点儿,有关各种死法善后的小心得。
就比如,有人报案上吊死了的,这样的死人容易失禁,腌臜物横流。
他们去现场的时候,最好先塞着鼻子。
还有被人砍死的,现场必然鲜血四溅,官靴下脚的时候,可得看着点儿。
别踩到血洼里头,不然溅起了血点,就会糟蹋了自己和同僚的衣物。
一个老差役立刻接口道,“对!小孟说的没错!我想起来了,上回西街的张屠户当街砍人,那血喷得跟下雨似的,溅了我一靴子!可今天这疯子,脑袋掉了,血倒是没喷,就干流出来的?”
另一人也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而且又黑又稠,倒有点像前年那个服毒自尽的员外郎,吐出来的东西!这人……怕不是中了什么邪门的毒?”
几个老手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各自发觉的不对劲。
最后所有人都相信了,城外红了眼的疯子肯定是患了病。
而班头赵怀谦,则是站在原地愣着不动,喃喃道,“难道......已经死了?!”
这突然浮现的想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让他自己都感觉好似在做白日梦,真的是不敢妄下定论。
这时候,他又想到了自己砍下来的脑袋,有些可惜,“要是那人头还在就好了,找老仵作验一验,总能有个结果......”
不过他也就只是想想了。
那脑袋是讨要不回来的,除非他愿意割肉掏钱,再把它买回来。
一颗贼首一两银。
要是包装成北虏的首级,还能再涨几两,堪称天降横财。
所以这脑袋,还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门票钱。
要不然他们这些守门差役,这会儿兴许还滞留在瓮城里,有可能还会被随后赶来的抚远千户所的武官们给拉出去当平乱的炮灰。
指望县尉死保他们?
恐怕是白日做梦,他们跟县尉大人又没什么亲戚关系。
所以,把那脑袋给出去,已经是换了个不错的结果。
好歹是换来了县尉的口令,把他们调离了南城门那个是非之地。
“老大,您看......我们要不去给县尊大人禀报一声?”
一众差役跃跃欲试,难得能去上官面前露脸的机会,能让县尊记住他们的名字,用得顺手了,以后补缺自然就有机会。
班头赵怀谦摇了摇头,“别想了,我们没了物证,进去怎么说?”
“说我们被几个赤手空拳的疯民反贼吓得跑了回来?”
“还是说我们此刻毫无实据的猜测?”
他指着南城门上的城楼道,“县尉把脑袋要了去,给了我们调令,意思还不明白吗?”
平定民乱的功劳,已然是县尉和卫所武官们包揽走了的。
对差役们来说,县尉想要的功劳,就不是他们能再染指的了。
否则,也别管顶头上司给他们穿小鞋。
赵怀谦仍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们记住,今天我们没出过城!也没杀过反贼!”
“别人问起来,你们都记住了,我们今天一直在北城坊市巡街!”
差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人也受不起县尉大人的小鞋。
最后他们一起应了下来,“我们晓得了,班头!”
班头赵怀谦压低了声音,认真道,“但这事儿确实是邪气!”
“回去让自家人少出门,咱们得等县尉那边平乱回来和县尊交代的情况再说!”
此时此刻,他们是抚远县少有的几个能模糊预感到尸疫恐怖的人。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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