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就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如同两尊磐石,固执地立在堡门旁。
有些人......实在是无牵无挂,唯愿与旧地灵牌阖家团聚。
此等心如铁石,已非他人可劝生死。
便是李煜昨日吐露真情,也打动不了分毫。
......
堡门大开,兵卒们护着长长的车队正缓缓驶出。
这两位白首老瓮,其中一人还拄着拐,就定定地站在那儿。
一辆又一辆马车,一个又一个扛枪兵士,从他们面前行过。
这些车上拉载的,除了粮食,就是顺义堡最后一批迁逃的百姓。
一直轮到载人的厢车,二人才依次挥手与车上的乡亲们告别,“诸位友邻保重,今日一别,便是永年。”
他们的脸上不见悲戚,唯有看透生死的平静。
“老秦头、老拐子,你们自己保重!”
车上的白首老翁、老妪喊着二人平日被叫惯了的名号,眼角含泪,与之相别。
都是朝夕相处的老相识,各家各户多少还是与之有些交情。
待他们出堡,堡内除了城门处的两位老者,剩下的就只有兵卒,还有李煜家宅的几个女眷罢了。
顺义堡不单是人走,畜也空了。
牛也好,驴也罢,顺义堡中连一只鸡崽子都没剩下。
堡内没了往日的人畜声响,街巷静的甚至有些渗人。
剩下的守军,需要等到堡内粮库也运的差不多的时候,李煜才会彻底率领他们离去,彻底弃守顺义堡。
李义骑马在车队旁来回梭巡,代为号令着押送的整整五什兵卒,“尔等所护,乃自家亲族,亦或同袍家眷!”
这些人马,已经是李煜手下的近半数军力,护送待遇不可谓不豪华。
李义挥鞭高喊,“大人有令!此行若遇尸难,斩首一级者,厚赏粟粮一石!”
“若能护得诸位长者安然无恙,全队......可食肉一餐!”
肉食,当下时局已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喔——!”听到有肉,大多数人的眼中似是冒着绿光,渴望至极。
军户们以往或许还能上山打些兔子之类的打打牙祭。
可自从尸鬼乱堡,顺义堡封堡至今,再想吃口肉,那就真的只是个奢望。
就连李煜和手下家丁,想吃口兔肉都很看运气。
这种预备长期坚守的情况下,各家各户仅有的牲口,就更不可能杀来吃肉了。
李煜敢让下属夸下海口,自然是有些底气的。
他来时,从一直督办两堡运民运粮的亲卫李义口中得知,此前运粮的一头畜生踩了雨后的泥坑,折了腿。
是一头上了些岁数的驴子。
这畜生腿断了,命自然也就到头了。
即便倚着辽东的气候,这肉也存不了更久,总归是要分着吃掉的。
而眼下迁徙,也正是需要安定人心的时期,不妨就借此‘东风’,施予些恩惠。
‘咕噜......’
单是想想那记忆中的肉味儿,还有那汤水上漂浮的醇厚油花儿,就足以勾出他们肚里的馋虫,许多人都是下意识地喉结滚动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