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胜瘪了瘪嘴,直接哼哧、哼哧的挪动身子,还是在高李氏搀扶下,才在床边坐稳。
“扶我出去瞧瞧,看你老婆子神神秘秘的,捣腾个什么东西。”
卧榻养伤,着实是很无聊,李继胜不去院子看个究竟,心里就不踏实。
“我还不知道你?”
他一边在李高氏的帮助下穿着布鞋,一边呵斥。
“柴火,娃儿们早就劈好了才被我撵走的!”
“还用你折腾这些弄甚?”
李高氏低头,任凭李继胜怎么说,她都不敢抬头对视。
李继胜因着腿伤也未痊愈,走起来一瘸一拐,高李氏赶紧跟上搀扶着。
相伴经年,二人的沟通早已不再局限于一言一语。
而是藏在动作中,眼神里的难言默契。
所以,李高氏仅仅是意外把斧头带进内屋,李继胜就隐隐察觉了什么不对,心中不安。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早早垒砌方正的一大垛柴火。
李继胜环顾四周,最终锁定院子里一处未及掩门的小屋。
他向前走着,被李高氏搀扶着的右臂,明显多了一丝往后拉的拖沓。
李高氏却又怕真让他伤上加伤,始终不敢真的用力,只能半推半就的被带着往前挪。
李继胜看了一眼始终回避目光的老婆子,执拗的挤开了屋门。
他眯了眯眼,借着光线打量。
只见这处被收拾出来的昏暗小室,有那么一尊寿材停放在此。
这很正常,因为这就是李继胜为自己提前备下的。
人到了这个岁数,生死之事早已看淡。
到了时候,这儿就是他停棺的阴宅。
但他的目光,却被寿材旁另一堆东西死死吸住。
那是一堆被劈得大小不一的木楔子,还有薄厚不一的粗陋短板。
有人用笨拙生疏的手艺,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木头片子串了起来,勉强拼出了些歪扭的框架模样。
李继胜愣神,凑过去伸手摸了摸,心底突然浮现出两个字......‘薄棺’。
他又回头望了望呆站在门外的李高氏。
背着阳光,老婆子低头,不断点踱着右脚尖在地上画圈。
这二十余载未变的小动作,仍是透着些当年初识时的‘少女’羞意,却看得李继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你啊你......你啊你......”
说着说着,老汉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笑是哭。
他本是不愿带伤拖累赵氏家小迁逃才留下,香火已传,活不活也就没那么看重了。
而她,却是因他才留下的。
“我一直都说,这寿材当时定的有点太宽了。”
李继胜背过了身子,眼角泛红,抚摸着黑沉的寿材,干巴巴的胡言,“你别瞎折腾了,大不了以后我受点委屈......咱们挤挤就成。”
李高氏一贯的任劳任怨,夫唱妇随,总是会让人理所应当的忽视她的存在。
可唯独李继胜不该,忽视这个始终如影相随的‘少妻’。
他瞬间想通了,若他继续留在这儿,就是在逼她也一起等死。
他......后悔了。
说办就办!李继胜一瘸一拐的吊着伤臂,就要往院外走。
李高氏,在方才轻轻‘嗯’了一声后,也不再言语,只是一味的搀扶在身侧,陪着他去外面寻人。
夫前行一步,妇后随一步,二人一贯如此。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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