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营帐,染疫者颇多,则在很早之前就结束了所有的惨嚎。
里面只剩下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的黏腻声响。
最终,连那样的声音也消失了,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平静。
直到白日当头,烈阳高悬。
“掀开帐幕!”
“弓弩手预备!”
那些戒备一夜的疲惫甲兵,早就退开了数十步。
现在,在队率呵斥下,他们又不得不冒险近前,试图揭开那层帐布遮盖下的难言真相。
帐内的地面上,泥土被翻搅得一片狼藉,全是人体艰难挪动过的痕迹。
好似有人在生与死的夹缝之间,进行了一场坚持不懈的逃亡。
他逃,它追。
帐外是袍泽的屠刀,帐内是复生的尸鬼。
有过前车之鉴,竟是到死都不再敢奢求往帐外求活......
不幸的是,他逃到力竭之后,所需要面临的,只能是其余七八具尸鬼堪称无解的围追堵截。
最终,白日之下留给生者的,便是这么一幅尸骸堆叠聚集,血肉零落的地狱绘卷。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唇脸不存,伤可露骨。
尸鬼那副被凄惨啃食的惨死样貌,任谁看了也要心惊。
“吼——!”
终于得见天日,它们还不忘朝众人凶恶嘶吼。
面对这般无可挽救的局面,带队的屯将脸色惨白如纸,颤抖着下达了唯一的命令。
“放箭——!”
......
待一处处营帐清理过去。
萧瑟的晨风中,一簇簇火焰升腾而起,徒劳地舔舐着那些不再动弹的尸骸。
营帐,绳索,尸骸,甲胄......
所有可能沾染上这恐怖疫病的一切,都被惊惧到极点的士卒们投入火中,试图焚烧殆尽。
没人在乎什么珍贵与否。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
原来,他们此次东征的对手,从来就不是那些有血有肉的生者。
而是如眼前这些东西一般,杀之不尽,死而复生的亡者。
流言,如瘟疫一般在军中蔓延。
军无后援,兵无士气。
孙邵良知道,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
......
仅又一日,便有屯将来报。
“总兵大人!今日点卯,卑下有一伍逃卒两人!”
“伍长已被卑职捉拿,还请大人示下!”
孙邵良低眉不语,久久无言。
营兵之中,这么快就有了逃兵的先例。
这在往常,都是很难想象的。
即使只是不起眼的东路偏师......
可他们也是整个大顺朝都可称一句‘上军之师’的天下骁锐。
竟未战先怯?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比起南下义州,显然北跨鸭绿江,抵宽甸卫,要来的更近!更快!
人烟......也更少。
孙邵良不再犹豫,当城中最后一批粮秣转入大营,他立刻下令。
“传我将令!”
“粮秣甲兵合于一处!即刻拔营北上!”
“沿江征发所有船只,渡江!”
朔州,不敢留。
义州,不敢去。
归路只能是闯江,去塞外的宽甸卫,他们没得选。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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