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靠在墙角,眼皮耷拉着。
炮楼里闷得像蒸笼,外面的风吹不进来,只有墙缝里偶尔漏进来一丝凉气。
他半梦半醒,脑子里转着昨天从老乡那搜来的两块大洋。
藏在哪好呢?鞋底?还是腰带夹层?
得找个稳妥地方,别让那帮兔崽子摸走了。
“排长。”
一个伪军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您说咱们在这守着,到底有啥意思?八路又不来打咱们。”
王二麻子睁开一只眼。
“少废话,皇军让咱守,咱就守。”
“可是——”
话没说完。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头顶炸开。
整个炮楼都在震。
王二麻子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墙角掀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耳朵里全是嗡嗡声。
眼前一片白。
他挣扎着爬起来,手撑在地上,指尖湿漉漉的。
低头一看,是血。
不是自己的。
一个伪军倒在他身边,脑袋没了。
“怎么……怎么回事?”
王二麻子的声音发抖。
他抬头看向顶层。
机枪眼没了。
整个窗口都被炸飞了,砖头和木梁堆在地上,还在冒烟。
“排长!顶上的机枪没了!”
一个伪军扯着嗓子喊。
“我知道!”
王二麻子吼回去。
他的脑子转不动。
谁打的炮?
八路哪来的炮?
“快!快上去看看!”
他推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伪军。
那人刚站起来,第二声炮响就来了。
呼啸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王二麻子的手抓住墙壁。
轰——
又是一发。
这次炸在了二层窗口。
窗框整个被掀飞,砖墙塌了一大块。
“妈呀——”
几个伪军抱着头蹲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王二麻子的腿在抖。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炮弹像长了眼睛,专门往关键位置炸。
第三声炮响。
他闭上眼睛。
轰——
这次炸在了三层。
整个顶层被掀了一半,探照灯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王二麻子睁开眼,喉咙发紧。
“排长!咱们怎么办?!”
一个伪军爬过来,脸上全是灰。
“我……我他娘的也不知道!”
王二麻子的声音破了。
他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炮声停了。
炮楼里安静下来。
只有几个伤员的呻吟声。
王二麻子靠着墙,大口喘气。
完了。
顶层的机枪没了,二层的窗口也没了。
鬼子班长死在三层,被砖头埋了。
他现在是这里职位最高的。
“排长!”
一个伪军指着门口。
“有人吗?”
王二麻子扭头看过去。
门外什么也没有。
只有黑漆漆的夜色。
然后,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那种声音很奇怪。
不像三八大盖,也不像捷克式。
更像……撕布。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从山下传来。
三道火舌同时亮起,对着炮楼门口倾泻子弹。
门板在几秒钟内被打得稀烂。
木屑飞得到处都是。
一个伪军刚探头,脑袋就被打爆了。
尸体倒在门槛上。
“别出去!”
王二麻子扯着嗓子喊。
“谁也别出去!”
枪声没停。
弹雨像泼水一样砸在墙上。
墙皮一片片往下掉。
窗口的砖头被打得粉碎。
一个伪军想从窗口探头看看外面。
刚露出半个脑袋,脖子就被打断了。
身体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上。
王二麻子的手抓着枪,指节发白。
他听着那种撕布般的枪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枪?
八路怎么会有这种枪?
“排长!咱们还击吗?!”
一个伪军问。
“还击个屁!”
王二麻子吼回去。
“你他娘的看见人了吗?!”
那个伪军愣住了。
是啊。
人呢?
他们连一个敌人都没看到。
炮弹从天上来,机枪从山下打。
敌人在哪?
有多少人?
什么也不知道。
王二麻子靠着墙,喘得像拉风箱。
他现在明白了。
这不是八路的小股部队。
这是主力。
绝对是主力。
有炮,有重机枪。
而且火力这么猛,至少是一个营,甚至是一个团。
“排长!”
一个伪军爬过来。
“咱们怎么办?!”
王二麻子看着他,喉咙发紧。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投降。”
他的声音很低。
“啥?”
那个伪军没听清。
“我说投降!”
王二麻子扯着嗓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