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所有战利品装车!十分钟内撤离!”
山顶上,陈峰的命令通过步话机,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战斗小组。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冷的效率。
山下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像一群配合默契的狼,迅速扑向那些还冒着烟的日军阵地。
他们对鬼子尸体上的罐头、香烟不屑一顾,目标明确得可怕。
完好的机枪,直接拆下枪管和枪身,扛上就走。
成箱的7.92毫米毛瑟弹,两个人抬着就往卡车上搬。
那几门被炸得七零八落的九二式步兵炮,他们看都懒得看一眼,但炮队镜和测距仪却被小心翼翼地拆下来,用布包好。
几个战士甚至冲进被炸塌的指挥部,从烧焦的尸体上解下佐官刀和南部十四式手枪,扔麻袋一样扔进车里。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没有喧哗,没有争抢。
只有军官短促的命令,和武器碰撞发出的金属声。
这是一场高效到冷酷的“拾荒”。
“连长,都收拾完了!”
步话机里传来王大力的声音。
“出发!”
陈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转身跳上了第一辆卡车。
十二辆欧宝闪电卡车,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
柴油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咆哮,车轮卷起漫天尘土,毫不留恋地向着山林深处驶去。
来时无声,去时无影。
……
“快!快跟上!”
另一边,张大彪正带着手下仅剩的几十个弟兄,气喘吁吁地往山顶上跑。
他要找到那支救了他们命的部队。
他要当面感谢他们!
他要问问他们是哪个部分的!这么牛逼的部队,他张大彪就是豁出这张脸,也得去交个朋友!
他的肺火辣辣地疼,两条腿像灌了铅。
可他不敢停。
他怕晚了,那帮神仙就飞走了。
当他终于连滚带爬地冲上那处刚刚还炮声隆隆的山顶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山顶上,空空如也。
只有几十个新鲜的炮弹坑,和满地黄澄澄的弹壳。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
远处,山道的拐角处,十二辆卡车的轮廓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道迅速变淡的烟尘。
那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也很快消失在群山的褶皱里。
走了。
就这么走了。
“营长,他们……他们就这么走了?”
一个战士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救了他们一个营,歼灭了鬼子一个大队,连面都不露,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张大彪没有说话。
他站在山顶,俯瞰着下方那片修罗场。
硝烟正在散去,狼牙口外的战场,如同被巨兽犁过一遍。
到处都是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残缺不全。
完整的工事几乎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弹坑。
尤其是鬼子炮兵阵地的位置,那个大坑,直径怕不是有五六米!
张大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打了一辈子仗,就没见过这么干净利落的仗。
从枪声响起,到战斗结束,前后加起来不到半个小时。
鬼子一个装备精良的山地大队,就像秋后的庄稼一样,被干净利落地收割了。
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
张大彪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胸中那股憋屈了两天的恶气,此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他忽然明白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边那些同样一脸懵逼的战士,声音沙哑地开口。
“你们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