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着扬州特有的秋日清寒。客房里帐幔轻垂,隔绝了窗外的风声。
连日来奔波,又要兼顾军中事务,顾砚辞早已身心俱疲,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梦里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朝堂纷争,反倒出现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巅。
一位身着鹤发童颜的老者立在崖边,浑身透着几分仙风道骨。
“将军,别来无恙,”那老者拱手行礼,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眯眯道:“老道近日远行,归期未定。”
这梦境虽怪异,但顾砚辞却下意识颔首倾听。
云雾在老者身侧流转,他想要将这人的脸看个清楚,却总看不真切,只听到声音若隐若现地传过来。
“老道已将一锦囊交由神居山青云观的弟子,将军可亲自去取。”
话音未落,老者的身影便渐渐消散在云雾中,只留下一句缥缈的叮嘱。
“道长,道长……”
顾砚辞猛地睁开眼,发现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天已微亮。
今日林若瑶醒得早,见他睡得香就没喊他。
现在她刚洗漱完毕,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见他醒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的茫然“顾砚辞,你做了什么梦啊?”
“没什么,”顾砚辞按了按额头,身为娇弱女儿身后有诸多不便,他只当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未做他想。
起身梳洗完毕,顾砚辞简单和随从们交代了自己的去向,让他们不用跟随。
他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装上火折子、伤药、些许干粮和水囊。
“我们这样,好像私奔啊。”林若瑶的表情竟然有些兴奋。
顾砚辞将包袱丢给她背着,说:“少看点话本子!”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神居山山脚下,再往上走,就得步行了。
“林若瑶”的身体娇弱,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顾砚辞的额角便渗出薄汗,脚步也慢了下来,沉静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
林若瑶走几步就停下来等他会儿,瞧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牵着他的手提议:“顾砚辞,我背你吧,我现在力气可大了!”
“你可要点脸吧,那是我的身体力气大。”顾砚辞脸色一沉,立刻抽回手,语气生硬:“不必。”
他堂堂镇国将军,岂能被女子背着走?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好吧,”林若瑶得了便宜,也不勉强,只放慢脚步,笑盈盈地陪着他走走停停。
这深山她从未来过,放眼望去都是新鲜景致:路边争相竞放着不知名的野花,林间叽叽喳喳唱着歌的鸟儿,抱着松果窜过树干的小松鼠……
她像个好奇的孩童,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两步,一会儿摘几颗红彤彤的野果,用衣袖擦了擦便递到顾砚辞嘴边:“你尝尝,好甜!”
“这个有毒,不能吃!”顾砚辞沉着脸把果子丢了。
林若瑶“哦”了一声,又被地上排着队搬家的蚂蚁吸引了视线,看着那些小小的生灵齐心协力地搬运着比自身大几倍的食物,忍不住惊叹:“它们好厉害啊!”
“难怪今日山上没什么人,”顾砚辞抬头看了看天色,担忧道:“原来是有雨,得走快点。”
一路上,大多是林若瑶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会儿问“顾砚辞,这花叫什么名字呀?”,一会儿又问“山里会不会有老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