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驶入幽冥星域的瞬间,舷窗外的暗紫色雾气突然变得粘稠,像浸了墨的棉絮糊在玻璃上。若有似无的叹息声贴着船壁游走,时而化作孩童的嬉笑,时而低吟成老者的咳嗽,听得人后颈发毛。
“把灵犀绳系在手腕上。”月汐将两根莹白的绳索抛给洛红衣,绳端缀着的玉坠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这绳子能辨真假——若是幻象靠近,玉坠会发烫。”她自己先系好绳结,指尖刚触到玉坠,那玉突然泛起一层白霜,“看来我们已经被‘迎客’了。”
洛红衣刚系好绳子,星舟突然剧烈颠簸,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踉跄着扶住控制台,余光瞥见舷窗外掠过一道白影——那影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梳着双丫髻,脸蛋上还沾着泥巴,正是她八岁时的模样。
“红衣姐姐,你看我捡了好多石子!”小影子举着满捧的碎石子,声音脆生生的,“你说要给我编石子手链的,怎么说话不算数呀?”
洛红衣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她夭折的妹妹,当年答应了要亲手做手链,可妹妹没等到那天就没了。她指尖的玉坠骤然发烫,烫得几乎要脱手,耳边月汐的声音穿透幻象传来:“别信!是往生雾制造的执念投影!”
“我妹妹才不是幻象!”洛红衣脱口而出,刚想冲出去,手腕被灵犀绳猛地拽了一下。月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握着泛着蓝光的潮汐契,水雾在她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将那小影子挡在外面。
“你看她的脚。”月汐的声音冷静得像块冰,“你妹妹当年是在河边溺亡的,可她的鞋是干的,裤脚连点泥星子都没有——这不是执念是什么?”
洛红衣盯着小影子的布鞋,果然干净得异常。那影子见她不动,突然咧开嘴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姐姐不疼我了吗?那我就去找爹娘告状……”
“闭嘴!”洛红衣猛地挥出流霜剑,剑气劈在屏障上,震得小影子瞬间溃散成一缕紫雾。她喘着气后退半步,玉坠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抱歉……我差点……”
“正常。”月汐收回潮汐契,屏障化作水珠滴落,“幽冥星域最擅长勾起人没完成的事。你看那边——”她指向左前方,星舟的探照灯正照在一片漂浮的棺木上,每个棺盖都开着条缝,缝里伸出苍白的手,“那是‘未完棺’,里面锁着的都是没说出口的话、没送出去的信、没来得及告别的人……我们得穿过这片棺木林才能到渡口。”
星舟小心翼翼地在棺木间穿行,那些苍白的手时不时拍打着船身,指甲刮过金属外壳,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洛红衣握紧流霜剑,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劈断伸过来的手腕——那些手腕落地就化作紫雾,却又从别的棺木里钻出新的,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月汐额头渗着细汗,操控星舟的灵力快跟不上了,“往生渡口在棺木林尽头,得找个东西引开它们……”她突然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布偶,那布偶穿着小小的红衣,脸上缝着歪歪扭扭的笑脸,“这是我小时候扎的‘替身偶’,当年怕黑,就骗自己说偶能替我受惊。”她将灵力注入布偶,那小布偶竟动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往反方向跑,“快走,它们会被偶身上的‘恐惧气’吸引!”
星舟趁机加速,冲破最后一片棺木的阻拦时,洛红衣回头望了一眼——无数苍白的手正撕扯着那个小布偶,而布偶的笑脸在紫雾中,竟像是在笑。
往生渡口比想象中热闹。青石板铺就的码头延伸进暗紫色的水里,停着十几艘乌篷船,船夫都是面色青白的虚影,见了她们,齐齐弯腰作揖,声音飘在半空:“两位是来寻花,还是来渡河?”
“寻往生花。”洛红衣开门见山,灵犀绳的玉坠微微发烫,她按住绳结,“听说只有渡了‘忘川水’,才能到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