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全体戒备!上墙!快!”
“弓箭手上垛口!滚木礌石就位!”
“检查烽火!准备点燃狼烟!”
李靖没有停止敲钟,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东北方向。在他的注视下,那片庞大的尘幕推进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那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隔着遥远的距离,已然拍打在了烽燧每一个戍卒的心头。
很快,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沿着阶梯冲了上来。队正第一个冲上瞭望台,他甚至连皮甲都未完全系好,脸上还带着被惊醒的惺忪,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凝重。
“何处?规模?”队正冲到垛口边,急促地问道,声音因为之前的吼叫而有些嘶哑。
李靖停下敲钟,伸手指向东北方向,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东北,约二十里外。尘幕遮天,非是沙暴,其形凝聚,下有无数骑影,数量……恐不下数千,甚至更多!”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队正,那尘幕轨迹有异,非是自然之风,其中定有……能操控风沙的诡异力量随行!”
队正顺着李靖所指的方向极目远眺。他的目力不如李靖,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远方天地交界处一片异常的昏黄与模糊的涌动,无法看清细节。但他相信李靖的判断。这个年轻人,已经用他一次次不可思议的表现,证明了他的特殊。
队正猛地回头,深深看了李靖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对严峻局势的沉重,有对李靖及时预警的赞许,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在看待一个无法掌控的变数时的审慎与隐隐的倚重。
“你小子,眼力劲儿不错。”队正的声音不高,却重重地落在李靖心上。这是队正首次如此明确地流露出对他的看重,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份看重意味着更重的责任。
队正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楼下怒吼,声音如同炸雷,传遍烽燧:“确认大规模敌袭!东北方向!数千骑!有妖人随行!最高战备!快!快!快!”
整个第七烽燧,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彻底沸腾!
所有能行动的戍卒,包括一些伤势未愈的,全都挣扎着冲上了垒墙。箭囊被迅速分配,一支支破甲箭被抽出,搭在弓弦之上,冰冷的箭簇在跳动的火把光下闪烁着寒芒。仅有的几张、被当做宝贝一样珍藏的低阶符箓——大多是“锐金符”、“厚土符”之类,能够短暂强化兵器锋利度或提供微弱防护——被郑重地分给了队正和几名箭法最好的老兵。
沉重的滚木和礌石被合力抬上垛口后的平台,堆放在触手可及之处。负责烽火的士兵,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将浸了油脂的干柴投入狼烟盆中,火星溅落,浓烈的、带着特殊气味的狼烟开始升腾,虽然在这昏暗的夜里,可见度大打折扣,但这已是他们向后方传递讯息的唯一方式。
张凡挤到李靖身边,脸色有些发白,握着横刀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突出,他咽了口唾沫,低声道:“靖哥儿,这次……这次好像不一样。比上次,人多太多了……还有那鬼东西……”
李靖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那庞大的尘幕如同死亡的阴影,正在以一种稳定的、无可阻挡的速度,向着烽燧蔓延。风中的“滞涩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隐隐干扰到他体内虚无之力的自然流转,带来一种轻微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阻塞感。
“还记得兵法云么?”李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张凡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眼神中的慌乱似乎被这句话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记得!妈的,横竖是个死,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了!”
垒墙上,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兵器与甲胄摩擦的细碎声响,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恐惧,以及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与脚下烽燧共存亡的决绝。他们大多只是普通的炼气期修士,甚至还有未曾修炼的凡人,面对数千精锐狼骑和未知的诡异力量,生存的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但没有人退缩。
因为身后,是家园。
李靖能感受到身边同伴们那悲壮而坚定的情绪。他缓缓吸了一口冰冷而带着沙土味的空气,体内的虚无之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集体意志,不再躁动,而是沉淀下来,如同冰封的火山,等待着爆发的瞬间。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本《卫公兵法》隐约的轮廓。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蕴含着毁灭与“归墟”的黑暗。
手中的铁剑,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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