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周遭万载不化的玄冰,而是源于脊梁深处被生生剥离的剧痛。
漆黑的绝狱之中,唯有贯穿四肢的神铁锁链闪烁着冰冷的光。楚狂歌被死死禁锢在刑架之上,浑身肌肉因极致的痛苦而痉挛,但他喉咙里却像是堵了血块,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曾经赐予他无上造化、引领他踏入仙途的手,此刻正如同最冷酷的雕刻刀,精准而残忍地探入他的背脊,攫取那根蕴藏着他毕生修为与天赋的——不灭魔骨!
剥离的过程缓慢而精细,仿佛在对待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每一丝骨肉分离的细微声响,都在死寂的冰狱中清晰可闻。楚狂歌的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眼前那张曾经慈和、如今却冰冷如万古寒渊的脸。
他的师尊,幽冥魔宗的执掌者,威震九幽的“血狱魔君”,厉苍穹!
“为…什么……”楚狂歌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
厉苍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他的指尖缭绕着幽暗却霸道的魔光,那根流淌着暗金光泽、铭刻着先天魔纹的不灭魔骨,正被他一点点从楚狂歌体内抽出。魔骨离体的刹那,楚狂歌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皮肤瞬间灰败,磅礴的生命力如同决堤洪流,疯狂倾泻。
那根完美无瑕、散发着浩瀚魔能的不灭魔骨,被厉苍穹轻描淡写地握在手中,他低头欣赏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灼热与一丝……淡漠的讥诮。
他终于抬眼,看向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楚狂歌,那目光,如同俯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狂歌,你的使命,便是成就本尊的‘无上魔道’。这是你的荣幸,亦是你的归宿。”厉苍穹的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情感,“只可惜,你这凡胎俗骨,终究承载不了这逆天神物,留在你身,不过是明珠蒙尘。”
凡胎俗骨?
楚狂歌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词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濒临崩溃的神魂。昔日,他是幽冥魔宗千年不遇的奇才,是厉苍穹亲口认定的“魔种传人”,如今,却成了他口中轻蔑的“凡胎俗骨”!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滔天恨意与剥离魔骨的极致痛苦,在他残破的躯壳内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焚成灰烬。
厉苍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绝望与不甘,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轻蔑的弧度,他不再多言,握着那根不灭魔骨,转身,黑袍翻滚,踏出这森罗绝狱,再未回头。
沉重的狱门轰然关闭,将最后一丝微光与楚狂歌残存的希望彻底隔绝。
黑暗与冰冷,如同粘稠的毒液,渗透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身体的崩溃,修为的散尽,生命的流逝,都比不上那被至亲师尊背叛、抽骨吸髓般的绝望!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坠入永恒死寂的刹那——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悸动,自他灵魂最深处响起。一枚布满裂纹、古朴无华的暗紫色骨片,竟在他心口的位置,散发出微弱却顽强的暖意。这暖意如同风中残烛,死死护住了他最后一丝心脉与神魂不灭。
同时,一段庞大、混乱、充斥着无尽古老与禁忌气息的信息洪流,悍然冲入他几近破碎的识海!
“弑神……吞天……逆乱阴阳……”
破碎的传承,蕴含着颠覆诸天的至理!
“呃…啊……”楚狂歌喉咙里发出野兽垂死般的低吼,那并非痛苦的呻吟,而是绝境中猎物蜕变为猎人时,发出的嗜血宣言。他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起一点令人心悸的暗红魔光。
“厉…苍…穹……”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念出这个名字。没有咆哮,没有诅咒,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和一种近乎平静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
五年光阴,倏忽而逝。
曾经的幽冥魔宗魔子楚狂歌,早已成为一桩宗门丑闻,一个“贪图魔功、觊觎师尊重宝、最终走火入魔而废”的警示,渐渐被世人遗忘。
而血狱魔君厉苍穹,则威势更盛。炼化那根不灭魔骨后,他魔功大成,凶威滔天,隐隐有统御魔道之势。加之他与底蕴深厚、神秘莫测的九幽玄女联姻,更是如虎添翼,被视为魔道共主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