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荆州! 第十七章:教导初啼(2/2)

回到营地,他亲自找来炊事班要了点烧酒,给新兵揉搓肿起的脚踝,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那一刻,营房里异常安静,许多士兵看着这个年轻的排长,眼神里的东西开始变得不同。

夜里,谢文渊开始利用从军校政治部学来的方法,在营房里组织简单的“谈话会”。他不讲大道理,而是从士兵们切身感受说起。他讲自己逃难时看到的饿殍,讲母亲病重无钱医治的绝望,讲在吴家为奴的非人待遇。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真实的痛楚,却异常有力量。

“……我们当兵,不是为了给哪个长官当看家狗,不是为了混那几块卖命钱!”他看着黑暗中那些闪烁的眼睛,语气渐渐激动,“我们是革命军!是要打倒那些让我们家破人亡、吃不饱穿不暖的军阀和地主!是要建立一个能让咱们爹娘、兄弟姐妹都过上好日子的中国!”

这些话,像火星,落在了干柴上。那个扭伤脚的新兵,第一个哭出了声,他想起了被地主逼租逼死的爹。接着,更多的人开始诉说自己的苦难。就连赵铁柱,也闷着头,狠狠吸着烟,不再冷嘲热讽。他或许不完全理解那些“革命”、“主义”的大词,但他能听懂苦难,能感受到这个年轻长官身上那股与他们同甘共苦的真挚。

谢文渊还找到连里的政工干部(此时连队一级的政治工作制度尚在摸索建立,但已有类似职能的人员),一起教士兵们认字,学唱《国民革命歌》。他发现,当士兵们扯着嗓子吼出“打倒列强除军阀”时,那种精气神,与单纯操练时截然不同。

陈继祖连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表扬,但在一次全连战术演练后,他走到正在整理装备的谢文渊身边,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二排,最近有点样子了。那几个老兵油子,好像也规矩了不少。” 顿了顿,又补充道,“打仗光靠嘴皮子不行,但能让兵心甘情愿跟你冲,是本事。”

几天后,团里下达了一次小规模的实战任务——清剿驻地附近一伙人数不多、但滋扰乡里的土匪,既是练兵,也是为民除害。任务落在了准备相对充分的一营,二连担任主攻。

战斗在黎明时分打响。土匪盘踞在一个废弃的土围子里,凭借地形顽抗。初次面对真实的子弹呼啸,谢文渊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能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一名冲在前面的士兵被流弹击中手臂)。恐惧是真实的,但数月严酷训练形成的本能,以及身后几十双信任(或开始信任)的眼睛,让他瞬间压下了所有杂念。

他按照演练过的战术,指挥各班交替掩护,稳步推进。当攻击一度受挫,被土围子里的火力压制在一条土坎后时,赵铁柱红着眼睛吼道:“排长!让老子带人冲一次!”

谢文渊按住他,冷静地观察着土匪火力点的位置,迅速做出判断:“不行!硬冲伤亡太大!一班,火力吸引!二班,跟我来,从侧面那个塌陷处摸上去!”

他亲自带领二班,利用地形隐蔽接敌,用手榴弹炸开了缺口,率先冲入了土围子。战斗短暂而激烈。最终,这股土匪被全歼。

打扫战场时,谢文渊看着地上匪徒的尸体和己方受伤的弟兄,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生命的脆弱。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赵铁柱走到他身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递过来一个水壶,瓮声瓮气地说:“排长,喝口水。” 称呼里,第一次没有了之前的轻蔑。

谢文渊接过水壶,喝了一口。他知道,“见习”二字,或许还未正式去掉,但在二排弟兄们的心中,在他自己的心里,那个真正意义上的“谢排长”,已经在这场小小的、却真实无比的初啼中,诞生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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