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不会是蛮子的诡计?想引诱我们出城?”一个嘴唇干裂、声音嘶哑的老兵喃喃道,长期的围困和战友的不断倒下,让他对任何一丝“希望”都本能地抱有怀疑。
旁边一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用破布草草包扎断处的老兵,用剩下的那只手拄着长枪,嗤笑一声,笑声却带着无尽的苍凉:“你看看那营寨……都快烧成白地了!数万大军,就为了骗咱们这百十个还剩半口气的人出城?他们图啥?图咱们这身骨头能熬汤吗?”
这话引得周围几个还能站着的守军发出一阵苦涩的干笑,笑声在空旷的城头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当第一缕晨曦彻底驱散了夜色,将温暖(或许并不温暖)的光芒洒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时,一队打着雍军旗帜的人马,出现在了飞云隘那早已被沙石土木堵死的城门下方。
城头上瞬间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凝固,随即,如同冰面破裂,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带着哭腔的嘶吼和欢呼: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朝廷……朝廷没有忘记我们!!”
“雅戈尔……雅戈尔败了?!他们真的败了?!好啊!好啊——!!”一个老兵猛地用拳头砸在城垛上,任由粗糙的石头磨破他早已结满血痂的手背,他仰天大喊:“老兄弟们!你们看见了吗?!我们守住了!咱们守住了啊——!!”
刘安,这位飞云隘最后的指挥官,靠着墙垛,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蓄积了四十三个日夜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由眼泪肆意流淌。等到了,终于等到了……他总算……总算对得起那些一个个倒在身边,用生命为他、为这座城争取时间的兄弟了。大雍的边境,守住了。
负责上前接应与安抚的,是叶毅。他指挥着士兵们开始艰难地清理堵塞城门的障碍物,准备接应这些创造了奇迹的守军出城。
而肖尘,则留在了队伍的后方,刻意与那片即将充满悲喜交加、生离死别的区域保持着距离。
他骑在红抚马上,目光复杂地望着那座伤痕累累的孤城,望着城头上那些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却依旧努力挺直的身影。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种场面,光是远远看着那些枯瘦如柴、几乎只剩下骨架披着破旧号衣的守军,被叶毅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珍宝般从城墙上搀扶下来,他就觉得眼角阵阵发酸,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作为一个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现代人,他很难真正理解这种近乎偏执的坚守。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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