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阶段的谈判结束后,周译提着行李箱从酒店出来,香港这会儿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到闻律的车已经稳稳地停在那里了。
闻律看到他出来,立刻从驾驶座上走过来,很自然地就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箱:“这几天辛苦了。”
“还好,”周译笑着说,“有陈律师他们的专业团队在,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车子很快驶离了高楼林立的中环,穿过繁华喧闹的街道,向着山势蜿蜒的半山方向驶去。
闻律一边熟练地开着车,一边说道:“爸爸前两天就吩咐家里的佣人把您的房间都给收拾出来了,他可是一直都盼着您能早点过去呢。”
“外叔公有心了,倒是让他老人家费心了。”周译看着窗外越来越安静的街道, “他最近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闻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宽慰,“这段时间正忙着老先生周年祭的事情。您也知道,这人一旦有事情忙着,那精神头儿反而就好起来了。”
“这两天,我看他气色比前阵子还要强多了。每天都要亲自过问祭礼的各种细节,生怕有哪个地方安排得不妥当。”
“快到了。”闻律说着,车子拐进了一条更加幽静的绿树成荫的私人道路。
闻家的宅子,就位于半山一处视野极佳的位置。
这是一栋占地极广、中西合璧的大宅院。高高的围墙外面,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木。
车子到门口的时候,大门已经敞开着,周译透过车窗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闻善棠拄着拐杖站在门廊下,身边还站着几个佣人。
周译心里一惊,连忙推开车门下车:“外叔公,您怎么站在这里等我?我是晚辈,哪能劳您出来迎接……”他快步走前扶住老人的胳膊。
闻善棠拍了拍周译的手,笑着说:“孩子,这怎么也算是你第一次回这边的家,来吧,我带你转转。”
老人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很有力量。他挽着周译的手臂,慢慢往宅子里走。
闻律在后面提着行李箱跟上去,吩咐管家把行李先送到楼上去。
这座宅子很大,前院后院加起来,占地怕是得有好几亩。
前院,是典型的西式花园,有修剪得如同几何图形般的灌木,还有一个雅致的喷水池。
而后院,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中式布局,有假山、亭台,一看就是当年花了大心思精心设计过的。
闻善棠领着周译,一边走,一边说:“这座宅子,是你姥爷当年亲手督建的。你姥爷那会儿,刚从北平过来,带着一大家子人,还有不少跟着他一起南下的老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有些当年跟着你姥爷一起过来的老人,还有他们的后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知道你来了香港,都想过来见见你。我都帮你给推掉了。”
“等你母亲到了香港,到时候,都听你母亲的意思,她说了算。”
老人说着,声音又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
“唉,当年你姥爷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北平的,家大业大,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些人到了这边,还是不务正业,不走正道。你姥爷当年没少为这些事头疼。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这么多年对我们闻家也还算是讲义气。”
老人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早已泛黄的往事。他的语气里有怀念,有感慨,也有几分说不清的苦涩。周译却是听得异常认真。
走到后院的时候,闻善棠停下脚步,他指着二楼的一排窗户,说道:“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二楼东边的那间,采光好,也安静。我这腿脚不太好,就不陪你上去了。老秦,你陪周译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