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师傅,”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没有骨肉。”
师傅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签,肯定地说:“不会啊,卦象显示,你命中并非无子……”
“我曾经有过,但他已经不在了。”
解签师傅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签文递还给我。
什么春风渡关,什么重逢之日,都不过是虚妄的幻想罢了。
从祠里出来,阳光依旧很好,刺得我眼睛发疼。
街上到处都是过年的欢声笑语,我走在人群里,手里攥着那张签文,却没有因为抽到一个所谓的“上签”而感到半点开心。
……
1975.8.27 小雨
今天下午又去见了我的心理医生Dr.王。
雨下得淅淅沥沥的,我撑着伞走过那条熟悉的路。
王医生戴着眼镜坐在桌后,见我进来,脸上露出职业性的温和笑容。
他照例问我这段时间的情况。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昨晚,我好像又听到他哭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王医生的笔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里有些复杂的东西,像是同情,又像是担忧。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然后他说,可能要给我重新调整一下药物。
他说得很委婉,说是“调整”,但我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是要加重药量了。
我点了点头,说好。
我心里清楚,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
从那年以后,我就一直在吃药。
最开始只是晚上睡不着,后来开始做梦,梦到他的哭声。
再后来,就算白天我也会恍惚,有时候在院子里,突然觉得刚出生的他在哭。
转过头去,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王医生说这叫“幻听”,是哀伤过度导致的。
他说得很专业,还给我解释了一堆医学名词。但我知道,说白了就是我疯了,或者快疯了。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雨下得更大了些。我走得很慢,一个人走在灰蒙蒙的雨里。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听到有个母亲在训斥孩子,孩子哇哇大哭。
我停下脚步,在雨里站了很久,看着那个母亲最后还是心软了,蹲下来给孩子擦眼泪。
我想,如果他还在,现在应该十几岁了吧。会不会也像那些半大小子一样,开始嫌弃我唠叨,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
可是,我想象不出他长大的样子。
晚上我按医生说的吃了新开的药,药量比之前大了些。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我想也许这样也好,药吃得重一点,就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可是我又舍不得。
哪怕那只是幻觉,可是除了这些,我还能用什么方式再“见”到他呢?
有时候我甚至怕,怕吃了药之后,连这些幻觉都没有了,那他就真的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是有人在哭。
我闭上眼睛,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再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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