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裹着夏夜晚樱的淡香钻进来,把白迅搭在床沿的校服衣角吹得轻轻晃。陈义繁指尖还沾着芒果干的甜腻,目光落在少年微鼓的腮帮上——白迅吃零食时总爱眯起眼,长睫毛像蝶翼似的颤,灯光在他脸颊投下的软影里,连细小的绒毛都泛着暖光。
“上次你说想吃的葡萄软糖,我让我姐从外地带了两盒。”陈义繁忽然开口,从枕头下摸出个印着小熊图案的铁盒,“藏在你书架第二层左边的格子里,别让宿管阿姨看见。”
白迅眼睛瞬间亮了,嘴里还嚼着芒果干,含混地“唔”了一声,伸手就要去够书架。陈义繁却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腕:“先咽下去,呛着。”指尖触到少年腕骨的温度,像攥了颗晒过太阳的玻璃珠,烫得他指尖微蜷。
白迅乖乖咽完,仰着脸看他,嘴角还沾着点芒果干的碎屑:“你怎么总给我带吃的呀?陈义繁,你是不是把生活费都用来买零食了?”
陈义繁没回答,只是用指腹蹭掉他嘴角的碎屑,指尖擦过软嫩的唇瓣时,心跳漏了半拍。他偏过头,假装整理桌上的练习册:“怕你总抢我面包,先把你喂饱。”
这话是假的。从高一开学白迅撞进他怀里、把牛奶洒了他一身时起,他的目光就总追着这个少年跑——跑操时白迅落在队伍最后,他会放慢脚步等;白迅数学考砸了趴在桌上哭,他会把写满解题步骤的演草纸折成星星递过去;连白迅说“食堂的糖醋里脊太咸”,他都会周末回家让妈妈教他做,装在保温桶里偷偷带进学校。
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白迅没察觉,只当是同桌间的“好哥们儿义气”。
夜渐渐深了,宿舍楼的灯陆续暗下来,只有他们寝室还亮着台灯。白迅趴在桌上写作业,笔尖在演草纸上划出错别字,懊恼地用橡皮蹭了又蹭,把纸都擦得起了毛。陈义繁坐在他旁边刷题,余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见他皱着眉咬笔杆,便把自己的演草纸推过去:“这题用换元法更简单,你看这里。”
笔尖落在纸页上,划出清晰的步骤,白迅凑过来,头发蹭过陈义繁的肩膀,带着洗发水的薄荷味。“哦——原来这么做!”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夏夜的星,“陈义繁你也太厉害了吧!”
陈义繁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只为你厉害”咽了回去,只淡淡“嗯”了一声,却在桌下悄悄攥紧了拳头——他多想告诉白迅,他所有的“厉害”,都是为了能接住他的每一次“不会”。
后来宿管阿姨来查寝,台灯被按灭的瞬间,白迅下意识往陈义繁身边缩了缩,指尖抓住他的衣角。黑暗里,陈义繁能听见少年的呼吸声,轻而软,像落在他心尖的羽毛。
“陈义繁,”白迅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刚睡醒的黏糊,“你说我们以后会考上同一所大学吗?”
陈义繁侧身,把胳膊搭在他身后的床沿,像圈出一个小小的安全区:“会。”
“那我们还要做室友吗?”
“嗯。”
“还要一起吃零食吗?”
“嗯。”
白迅笑了,声音里裹着甜:“那说好了,以后不管去哪里,你都要给我带好吃的。”
陈义繁没说话,只是在黑暗里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他没说出口的是,不止带吃的,往后的每一个夏夜,每一次难题,每一场未知的风雨,他都会像现在这样,守在他身边,做他不用言说的依靠。
窗外的樱花瓣被风吹落,落在窗台上,像一封没拆开的情书。寝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和少年们藏在岁月里的、不用言说的温柔。
晨光撞碎在窗玻璃上时,白迅正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额前软绒绒的碎发蹭得枕套起了圈浅毛。陈义繁轻手轻脚爬下床,瓷盆磕在床架上的轻响都压得极低——昨晚白迅贪凉,把风扇对着脸吹了半宿,今早起来鼻尖泛着粉,连呼吸都裹着点闷软的黏意。
他把昨晚晾透的毛巾浸在温水里,指尖试了试温度,才拧得半干,折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敷在少年额上。凉意浸开时,白迅像猫似的哼了声,迷迷糊糊抓着他的手腕,声音软得能掐出糖:“陈义繁,几点啦?”
“才六点半,再睡会儿。”陈义繁把毛巾重新理平,指腹蹭过他温热的脸颊,确认没发烧才松了口气,“我去食堂打粥,南瓜的还是小米的?”
白迅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只露半只弯着的眼:“南瓜的,要放两勺糖。”
“知道了,甜得齁嗓子的那种。”陈义繁笑出点轻音,指尖揉了揉他炸毛的发顶,转身拎着饭卡出门。
清晨的食堂还浸在雾里,南瓜粥在保温桶里冒的暖雾裹着桂花香,陈义繁盛了满满一碗,又从糖罐里舀了两勺绵白糖,竹勺搅出圈圈甜涡。路过小卖部时,他拐进去扒拉货架——粉白包装的草莓夹心面包露在最上层,印着颗歪歪扭扭的草莓,像白迅笑起来时弯得没边的眼。
回到寝室时,白迅已经坐起来了,抱着膝盖蜷在床沿,头发乱得像刚被揉过的云团。陈义繁把粥搁在桌上,瓷碗碰着木桌的轻响惊得他抬了头:“快趁热喝,凉了就泛腥气了。”
白迅接过勺子,舀了口粥送进嘴,甜香裹着暖意在喉咙里漫开,他眼睛弯成月牙:“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吃这么甜的?”
“猜的。”陈义繁拆开面包袋,把软乎乎的面包递到他手边,“昨天你吃芒果干时,把糖罐往自己那边挪了三厘米——连糖都要抢,嘴馋鬼。”
白迅愣了愣,低头看桌角的玻璃糖罐,果然歪在自己这边,他咬着面包笑出声,梨涡陷得深:“陈义繁,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显微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