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尾尖的狼头印记被血浸得发亮时,初艾特伦正背对着密道入口站着。狼尾草的影子爬上他的脊背,像无数条细弱的锁链,将他钉在原地——他能听见身后银铃压抑的啜泣声,混着雪团舒服的呼噜,像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拉锯。
“这印记……”初阮芊的声音带着迟疑,指尖悬在银铃尾尖的旧疤上方,不敢触碰。那狼头图案刻得极深,边缘的皮肉翻卷着,像是用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烫出来的,“银狐族的‘守护者’印记,不是该用灵力纹吗?”
银铃把脸埋在雪团的绒毛里,声音闷得像从地底钻出来:“祭司说……用灵火烧过的印记才不会消失。”她的尾巴轻轻颤抖着,尾根的刀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新痕叠着旧疤,像圈永远解不开的年轮,“那天焚兽坑的火快灭时,我偷偷爬回去找祭司,他把最后一点灵力灌进烙铁,说‘银铃,记住你是守护者’……”
她忽然抬起头,赤红色的瞳孔里盛着碎冰,看向初艾特伦的背影:“你以为我站在教廷士兵身后是在笑?我是咬着嘴唇才没哭出来——祭司说只要我装作投靠他们,就能保住最后三只银狐幼崽,可我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被灵火化成灰了。”
初艾特伦的肩膀猛地绷紧,臂弯的盟约痕突然灼热起来。那朵新长出的红狐花在图腾旁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银铃尾尖的血迹——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傍晚,焚兽坑的灰烬飘在半空,银铃站在崖边啃山莓,嘴角确实沾着血迹,当时他只当是山莓的汁,此刻才惊觉那红深得发暗,像极了咳出来的血。
“那山莓干……”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祭司塞给我的。”银铃低头舔了舔雪团的耳朵,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他说狼族幼崽爱吃甜的,让我藏着以后给你。”她忽然嗤笑一声,尾尖扫过地面的狼尾草,“可你当时浑身是燎泡,我怕山莓的酸气刺激到你,只能攥在手里,攥到果肉都烂了,只剩核。”
初艾特伦猛地转身,浅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墨色的阴翳。他死死盯着银铃胸口的疤痕,那里的水泡已经破了,渗出的淡黄色液体在衣襟上晕开,像朵腐烂的花——可他此刻看见的,不是灵火灼烧的焦黑,而是她给雪团渡灵力时,那疤痕泛出的柔和白光。
“噬灵骨……”他的喉结滚动着,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你说你控制不住?”
银铃的尾巴瞬间绷紧,像根拉满的弓弦。她怀里的雪团被惊动,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往她怀里缩了缩。“每次月圆就会发作。”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暴自弃的绝望,“教廷说只要我帮他们找到月核石,就给我压制噬灵骨的药——可我知道他们在骗我,噬灵骨一旦觉醒,要么吞噬同族灵力活下来,要么被它反噬烧成灰。”
初阮芊忽然想起祭坛的月光石。那晚银铃被狼爪抓伤,她注入月露之力时,确实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在银铃体内冲撞,当时只当是伤口的魔气,此刻想来,那力量带着灼热的触感,分明与初艾特伦臂弯盟约痕的灼痛如出一辙。
“所以你往自己尾巴上划刀……”
“这样灵力就会顺着伤口漏出来。”银铃抬起手腕,那里的盟约痕碎屑还在闪烁,像撒了把碎星,“我以为长出血脉印就能压住它,可昨晚月圆时,它还是差点冲破封印——雪团嗜睡不是因为我吸它生气,是我把噬灵骨的戾气渡给它一点,让它帮我分担……”
雪团像是听懂了什么,突然从她怀里跳出来,摇摇晃晃地跑到初艾特伦脚边,用鼻尖蹭他的靴底,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咽。它的前爪搭在他的脚踝上,那里的皮肉下有块突兀的硬节,正是当年被铁链砸出的旧伤——小家伙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那块早已冰冷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