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笑声愈发清晰,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意反驳。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演傻子倒是有一套。”
“什么傻子!”
先前的嗓音立刻拔高,却因底气不足,反倒添了几分憨态,“我这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懂不懂规矩?”
“有你这么老的采花大盗吗?头发都白了大半。”
打趣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下一秒,那“采花大盗”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
“呜呜呜,娘子你嫌弃我老了……”
“好啦好啦,”女声立刻软下来,带着哄劝的意味,“你是我的大英雄,一点都不老,比年轻时还精神呢。”
“嘿嘿嘿,还是娘子最好啦。”
听到这里,牧清寒才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视线落进门内,他的指尖忽然微微颤抖。
只见母亲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父亲,一只手轻轻抚过父亲鬓边的白发,眼底满是疼惜。
而往日里总挺直脊背的父亲,此刻正像个孩子似的靠在母亲肩头,嘴角还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
父亲为了保护家人,损了大量寿元。
母亲每次看见父亲的白发,便不禁流泪。
所以父亲总是想着法地逗她开心,在他眼里,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绝对绝对不能让家人难过悲伤。
父亲原本乌黑的头发白了大半,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看起来竟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再没了往日的英气。
此刻父亲头上的白发在烛火下格外显眼,牧清寒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
父亲…
许是听到了开门声,父亲猛地从母亲怀里直起身,动作略显仓促地理了理衣襟,还刻意清了清嗓子。
“咳咳,清寒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方才……方才是你娘非要抱抱,爹也是没办法。”
母亲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去你的,明明是你自己赖在我怀里不肯起来,倒还怪起我了!”
“哈哈哈哈——”
父亲被戳穿,也不恼,反倒爽朗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却满是暖意。
牧清寒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欢笑的两人,方才心头的酸涩渐渐散去,唇边也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轻轻带上门,将庭院的寒意隔绝在外,缓步走向那片温暖的烛火。
原来家的温度,从不是靠谁的意气风发支撑的。
而是这份无论历经多少风霜,都不曾变过的相守与温情。
刚在桌边坐下,母亲便端着一碗温热的茶走过来递到他手中。
“清寒,雅雅来家里了,你见着了吗?”
牧清寒握着茶碗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向母亲,眼底带着几分疑惑。
“嗯?雅雅来了吗?我刚从外面回来,还没看见。”
“那许是在你房间待着了。”
母亲在他身旁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却又满是温柔。
“雅雅这孩子粘你,总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可你啊,总忙着道盟的事。”
说到这儿,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叮嘱道。
“往后也抽出些时间陪陪她,女孩子家的心细,别让人家总等着。”
“嗯,我知道了,母亲。”
牧清寒低头抿了口茶,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牧老妈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凑近了些小声说。
“哦对了,要是你和雅雅准备好了……娘想抱孙子啦。”
“要是生个像雅雅那样水灵的孙女也行,嗯……就算是只小狐狸,娘也欢喜。”
“你们随便出去玩,娘就在家给你们带孩子。”
“这……娘,我……”
牧清寒抬眼,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哈哈哈,娘开玩笑的。”
母亲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眼底的笑意也淡了,多了几分落寞。
“娘只是有些害怕呀…”
她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微微发颤。
“害怕哪天忽然就走了,害怕看不见你和神气娶妻生子,没办法帮你们操持婚事。”
“害怕看不到牧家的香火传下去,害怕……害怕好多好多事,夜里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哈哈哈,娘是不是跟你爹一样,老啦,变成个啰啰嗦嗦的老太婆啦?”
桌旁的牧老爹也沉默着,起身走到牧清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沉甸甸的温度。
像是在传递着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牧清寒望着母亲憔悴的脸庞——不知何时,她的眼角也添了细纹,鬓边竟也有了几缕白发,再不复往日的神采。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可话到嘴边,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握着温热的茶碗,久久无言。
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行啦清寒,看看你,苦着个小脸。娘只是说着玩,你也别放心上。快去吧,去看看你媳妇去。”
“……”
“嗯…娘…”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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