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喝了药,下午还出来坐了会儿,说是胸口没那么闷了。”莫林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女儿被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心疼地帮她理了理头发,“快进屋洗手吃饭,做了你爱吃的咸鱼煲。”
低矮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堂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莫老憨披着件旧外套,坐在桌边,正在编补渔网,看到女儿进来,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回来了,累了吧?”
“不累,阿爹。”阿贝洗了手,坐到桌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小碟难得的炒鸡蛋,心里暖融融的。那些关于玉佩和陌生少爷的疑惑,在这一刻被家的温暖暂时驱散。
吃饭间,阿贝说起今天卖鱼的价钱,又说起村里谁家要办喜事,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麻雀。莫老憨夫妇听着,不时插上两句,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然而,细心的阿贝还是发现,阿爹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偶尔会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发呆。
“阿爹,怎么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阿贝放下碗筷,担心地问。
莫老憨回过神,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这两天,村里好像来了些生面孔。”
“生面孔?是收鱼贩子吗?”阿贝不以为意。吴淞口靠近上海,时常有城里人来收鱼,或者有些跑单帮的货郎。
“不像。”莫老憨压低了声音,带着渔民特有的警惕,“那些人,不像是来做生意的。穿着打扮不像乡下人,也不像一般的城里人,眼神……有点凶。在村里转悠,也不打听什么事,就是到处看,尤其是……尤其是靠近咱们家这边。”
莫林氏也放下了筷子,脸上露出担忧:“他爹,你说……会不会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阿贝心里猛地一沉。
她明白阿娘未尽的话是什么。会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冲着她那不明不白的身世,冲着她身上这半块玉佩来的?
十六年了,自从阿爹阿娘在码头捡到她,就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只说是远房亲戚过继来的孩子。就是怕她的亲生父母是非富即贵,或者……是惹了麻烦的人家,会给她、给这个家带来灾祸。
难道,平静的日子,真的要到头了吗?
阿贝下意识地又握紧了胸前的玉佩。这一次,玉佩清晰地传来一阵温润的暖意,不再是转瞬即逝,而是持续地熨帖着她的皮肤。
这感觉,非但没有让她安心,反而让她心底升起一股更大的不安。
她想起齐啸云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和那些突然出现在村里的“生面孔”,有没有关系?
“没事,阿爹阿娘,别自己吓自己。”阿贝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可能就是城里来的闲人,看看风景罢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她重新拿起筷子,给阿爹阿娘夹菜,故作轻松地岔开了话题。
但内心深处,一股隐忧如同逐渐弥漫的海雾,悄然笼罩了她。
夜色渐深,渔村陷入了沉睡,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单调而永恒的声响。
阿贝躺在自己小屋的木板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将那半块玉佩从颈间取下,握在掌心,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温润的玉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上面的花纹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清晰了些。
那暖意,依旧若有若无地存在着。
这玉佩,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个齐啸云,又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村里那些神秘的“生面孔”……
阿贝将玉佩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世,对未来,产生了一种模糊而又强烈的恐惧与……期待。
她知道,有些东西,可能真的要改变了。
而在距离莫家小屋不远处的海边礁石后,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然隐没在黑暗中,低低的交谈声被海风撕碎:
“……确定是这家?”
“嗯,观察两天了,那女孩差不多年纪,身上……好像有玉器。”
“……再确认一下,别打草惊蛇。主子吩咐了,要‘干净’。”
“……明白。”
海风呜咽,将这不祥的低语吹散,仿佛从未响起。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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