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宁接过茶盏,暖意透过瓷壁传到掌心,心里却沉了沉,声音平静无波:“替我谢过二爷。”
“这可使不得。”清风连忙摆手,“还是表小姐您亲自跟二爷说才好。这一路劳顿,您先歇着,小的就不打扰了。”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内静了下来,春桃看江晚宁有些失神,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您是不喜欢这布置吗?”
江晚宁望着案上的汝窑瓶,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声音轻得像雪落:“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只金丝雀了而已。”
春桃站在一旁,见她眼底的落寞,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您别这么说。奴婢前些日子听清风讲,咱们假死离京那阵子,二爷他……真的快撑不住了。清风跟了二爷十年,这些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二爷都没那样意志消沉过。他几乎就没好好吃过饭,夜里就抱着您的‘灵位’,一动也不动,跟个木桩似的。”
她顿了顿,见江晚宁没生气,才壮着胆子继续:“其实……换做从前,咱们假死的事被二爷抓到,只怕当时就……可二爷非但没怪您,还特意寻了这处宅子,事事都按着您的喜好来,您不是不爱熏香吗?这屋里连个香炉都没摆;您喜欢素净,这窗纸、地毯都是浅颜色的……”
江晚宁抬眸看她,眸子淡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辨不出情绪:“你想说什么?”
“奴婢嘴笨舌拙,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春桃急得红了眼,“可姑娘,您想想,咱们一路出逃,有多难?在荒郊破庙躲雨,连块干饼都分着吃,夜里还要防着歹人。这世道对咱们女儿家本就苛刻,独行路上处处是荆棘,总得找个能遮风挡雨的人,才算有个安稳归宿啊。”
江晚宁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茶汤的暖意却没传进心里。她当然知道春桃是为了自己好,可那道坎横在心里,怎么也迈不过去:“春桃,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不甘心,也不情愿。我不想做笼里的雀,不想做依附男人的丝萝,更不想沦为谁的玩物,连自己的去处都由不得自己。”
她说着起身走到窗边,指尖抵着窗棂,缓缓推开半指宽的缝隙。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雪的清冽,拂在脸上凉得发疼。
她的目光牢牢锁在墙角那株红梅上,殷红的花瓣裹着雪粒,在暮色里像燃着的一点火星,可她眼底的光却沉沉的,辨不清是怅惘还是倔强。
春桃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映在窗纸上,像幅淡墨画,终究没再开口,只默默取了件夹袄,轻轻披在她肩上。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的,落满了庭院,也落进了人心底。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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