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柠蓉转过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钟祉霖，月光下她的眼眸水光潋滟，却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茫然：“钟祉霖，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特别失败？活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不是！”钟祉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错的不是你，是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还有那些算计你的人！”
“那个你……或许只是太过善良，太过轻易相信他人。但这绝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该遭受那些的理由！”
闻言，何柠蓉瞳孔微缩，他竟在维护自己。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下的心情。
钟祉霖看着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
他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现在的你，勇敢，聪明，懂得保护自己和家人。你看，你果断拒绝了那个人渣，带着妈努力生活，还……还捡了我回来，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好。”
说完最后一两句话，钟祉霖耳根都微微泛红。
何柠蓉怔怔地看着他。
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她慌忙低下头，将脸埋进臂弯里，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
钟祉霖看着她微微抖动的肩膀，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像刚才那样揽住她，但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小心翼翼。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仰头望着那片璀璨的星河。
夜风吹过，茅草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情人的呢喃。
两颗在困境中相互依偎的心，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似乎又靠近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何柠蓉才抬起头，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湿意，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她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转头看向钟祉霖，忽然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前可能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有一个未婚妻，或者心上人在等着你？”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顾西梅的出现，他偶尔流露出的不凡气质，都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里。
先前她只顾着把自己眼下的事解决了，所以才忘了这些。
钟祉霖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努力在空白的记忆里搜寻，最终仍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坦诚的无奈：“想不起来。每次用力去想，头就会很痛。”
何柠蓉静静的听着，她点点头。
钟祉霖目光落在她带着泪痕却依旧清亮的杏眸上，“不过，我感觉没有。”
“感觉？”何柠蓉挑眉。
“嗯，”钟祉霖点了点头，神情是纯粹的认真，“如果真的有，我心里应该会有点印象，或者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但是现在，除了头疼，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记得的，只有你和妈。”
何柠蓉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微热，小声咕哝了一句：“……花言巧语。”
钟祉霖没听清，下意识追问：“什么？”
“没什么！”何柠蓉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山呢！”
说着，也不等钟祉霖反应，她便小心翼翼地挪到屋檐边，寻找下去的地方。
钟祉霖看着她带着点慌乱意味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利落地起身，依旧采用上来时的方法，先一步轻松落地，然后朝她张开双臂，语气沉稳可靠：“跳下来，我接住你。”
何柠蓉看着地面和他坚定的眼神，咬了咬牙，心一横，闭眼跳了下去。
预期中的冲击并未到来，她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钟祉霖的手臂有力地环住她，缓冲了所有下坠的力道。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
两人再次近距离接触，空气仿佛又凝滞了一瞬。
何柠蓉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从他怀里弹开，耳根红得滴血，头也不回地朝屋里走去，只丢下一句：“我、我先回去睡了！”
钟祉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怀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馨香。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望了望那片依旧璀璨的星空。
只不过他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夜，还很长。
而某些悄然滋生的东西，似乎已经无法轻易按捺下去了。
清晨，天光透过糊窗的麻纸，在屋内投下朦胧的光晕。
何柠蓉眼皮动了动，艰难地从睡梦中挣脱出来。
昨夜与钟祉霖在屋顶的那番交谈，让她心绪翻腾了半宿，直到天将破晓才迷迷糊糊睡去。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掀开被子坐起身。
外间传来母亲张雪菲轻微的走动声和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