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他神色严肃,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纷纷应诺散去。
周勇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林头儿,擦擦汗吧。您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合眼,要不先去歇歇?”
“没事。”林越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周勇,你在郡城待的时间久,知道哪些家族是做药材生意的吗?尤其是与巫家有过往来的。”
周勇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药材生意?郡城里最大的药商是城南的孙家,据说祖上也是行医的,不过近些年主要做药材批发,跟咱们刑捕司打过几次交道,看着挺本分的。至于跟巫家有往来的……这我还真不清楚,巫家没落太久了,早就没人提了。”
林越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知道,这种事急不来。
接下来的几日,林越一边处理结案的后续事宜,一边暗中留意着郡城的动静。他让郑奎去查了孙家的底细,得知孙家现任家主孙博文是个炼肉后期的武者,为人低调,在商界人脉很广,但从未听说与邪术沾边。
倒是北城的几个泼皮混混那里,打听到一些零碎的消息——据说福安堂的药材,有一部分是从城外的黑风寨进的。那黑风寨是群占山为王的盗匪,不仅打家劫舍,还私下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黑风寨……”林越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又圈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巫九的药材来源或许不简单。寻常药铺绝不会与盗匪往来,除非他要的,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日傍晚,林越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回住处,却被刑捕司的总捕头赵长风叫到了书房。
赵长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刻满了风霜,据说早年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在一次追捕中伤了腿,才退居二线。他平日里很少过问下面的事,今日突然找林越,倒是有些反常。
“坐。”赵长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给林越倒了杯茶。
“赵总捕头找我,是有什么吩咐?”林越有些拘谨地坐下。
赵长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半晌才开口:“福安堂的案子,办得不错。”
“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赵长风放下茶杯,看着他,“林越,你是从青风县调上来的,对吧?在县里待了五年,破了不少案子。”
“是。”
“那你该知道,县里的案子,大多是偷鸡摸狗、邻里纠纷,最多不过是些江湖仇杀。可郡城不一样。”赵长风的声音低沉下来,“这里是云安郡的首府,三教九流汇聚,水深得很。有些案子,破了表面就行,没必要追根究底。”
林越心中一动,明白赵长风是话里有话。
“您的意思是……”
“巫九死了,孩子救回来了,百姓们安心了,这就够了。”赵长风打断他,“至于他背后有没有人,巫家还有没有余孽,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郡城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浑,贸然蹚进去,容易淹死人。”
林越沉默了。他知道赵长风是好意,作为过来人,对方是在提醒他明哲保身。可他做不到。
从穿上这身捕快服的那天起,他就告诉自己,要对得起身上的职责,对得起百姓的信任。若是明知有黑暗潜藏,却因为怕惹麻烦而退缩,那他与那些包庇罪恶的蛀虫,又有何异?
“赵总捕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林越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我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眼睁睁看着邪术害人。这次是孩童,下次说不定就是更多无辜的人。”
赵长风看着他眼中的执拗,叹了口气:“你这性子,跟年轻时的我真像。罢了,多说无益。只是记住,凡事留一线,别把自己逼到绝路。”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林越:“这是前几年整理的郡城势力名录,虽然有些过时了,但或许能帮到你。至于怎么用,你自己掂量着办。”
林越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上写着“云安郡势力纪要”几个字,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郡城各大世家、帮派、商会的信息,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组织的传闻,其中就有关于巫祝世家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