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悲愤:“如今郡城上下都在传,说下官为了盐税改革害死张主事。这不仅毁了下官的清誉,更让百官心寒啊!以后谁还敢在朝堂上直言进谏?谁还敢为国事据理力争?请大人为下官做主,严惩诬告者,还下官一个清白!”
李嵩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又句句扣在“官场规矩”和“百官心寒”上,让不少官员暗暗点头。毕竟,林越只是个巡捕长,而李嵩是五品侍郎,两者身份悬殊。若真任由一个小捕快调查朝廷大员,确实有损官员体面,也容易让人心惶惶。
郡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为官多年,自然看得出李嵩这是在反咬一口,想用官场规矩压人。王烈的为人他信得过,刑捕司查案向来严谨,绝不会无缘无故诬陷官员。但李嵩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没有确凿证据,确实不宜对五品侍郎穷追猛打,否则容易引起官场动荡。
“王烈,”郡尉开口,声音沉稳,“李侍郎所言,是否属实?林越确在调查李侍郎?”
王烈上前一步,抱拳道:“回大人,林越确实在调查李侍郎,但并非捕风捉影,而是有线索指向。张主事死前,与李侍郎争执激烈;案发后,李侍郎府中管家多次与孙家接触,行踪可疑;且有证据显示,张主事所中之毒,来源与李侍郎的副手刘谦有关,而刘谦现已失踪……”
“一派胡言!”李嵩立刻打断,“王总捕头这是强词夺理!争执归争执,岂能与杀人挂钩?我府中管家与孙家往来,是为了私事,与案子何干?刘谦失踪,说不定是他自己畏罪潜逃,与我又有何干?”
“你……”王烈气得脸色发红,却一时语塞。确实,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只是“指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李嵩就是幕后真凶。刘谦失踪,更是让这条线索断了关键一环。
郡尉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好了,此事暂且不论。王烈,张启明案已经拖了不少时日,影响极坏,必须尽快结案。给你三天时间,若能找到确凿证据,证明此案与李侍郎有关,本官自会秉公处理;若找不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按常规流程,以‘意外身亡’或‘盗匪作案’结案,不得再牵连无辜官员,以免影响朝政。”
“大人!”王烈急道,“此案疑点重重,岂能如此草率?”
“这是命令。”郡尉摆了摆手,“退堂。”
说罢,郡尉起身离去,留下满朝官员和脸色铁青的王烈。李嵩看着王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大堂。
消息很快传到了刑捕司西城分舵。
林越正在整理李嵩与孙家往来的记录,听到王烈带回的消息,手中的狼毫笔猛地一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三天?”林越抬头,看向风尘仆仆的王烈,眼神凝重,“郡尉这是……”
“郡尉有郡尉的难处。”王烈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李嵩在朝堂上煽动了不少官员,说咱们刑捕司滥用职权,诬陷大臣。郡尉既要顾及案情,又要顾及官场稳定,只能给咱们三天时间。”
他看着林越,语气沉重:“林越,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你查到现在,步步艰难,好不容易摸到了线索,却要被时间逼得这么紧。但……这就是郡城的官场,身不由己。”
林越沉默了。他能理解郡尉的决定,也能理解王烈的无奈。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李嵩是五品侍郎,而他只是个小小的巡捕长。没有铁证,谁也不敢轻易动他。
“那李嵩呢?”林越问道,“他除了在朝堂上反咬一口,还有别的动作吗?”
“有。”王烈点头,“我让人盯着他府里,发现他这两天一直在焚烧东西,从书房里运出去好几车灰烬,还把府里的几个老仆打发走了,说是‘告老还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销毁证据。”
“销毁证据……”林越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越是这样,越说明心里有鬼!”
“可没用。”王烈苦笑,“没有证据,他就算把证据堆在咱们面前,说一句‘烧的是旧书废纸’,咱们也拿他没办法。关键还是刘谦,只要找到刘谦,让他开口指证李嵩,一切就都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