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越身上:“按规矩,外县来的差役得从普通捕快做起。但秦书吏在信里说你有能耐,我刚才也试过了,你这身手在巡捕里算不错的。”
“这样吧,”王烈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你暂任西城巡捕长,带二十个捕快,先把西城的治安给我稳住。做得好,三个月后我给你转正;做不好……”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越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机会,也是挑战。西城混乱,意味着麻烦多,但也意味着更容易做出成绩。他起身拱手:“谢总捕头信任,林越定不辱使命。”
“别忙着谢。”王烈摆了摆手,脸上没什么笑意,“西城的那帮老油条,没一个好相与的。尤其是周奎,在西城待了十五年,论资历比我还老,你这外来的小子压不住他,这巡捕长的位子坐不稳。”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粗哑的咳嗽。一个四十多岁的捕快走了进来,这人身材微胖,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刀疤,眼神阴鸷,腰间的佩刀比别人的亮,显然是常擦拭。
“总捕头,您找我?”刀疤脸看向王烈,目光扫过林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周奎,给你介绍下。”王烈指了指林越,“这是林越,从青石县来的,暂任西城巡捕长,以后西城的事,他说了算。”
周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总捕头,这不合规矩吧?西城的弟兄们跟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凭什么让一个县城来的毛头小子当头儿?”
“规矩是我定的。”王烈的语气冷了下来,“怎么?你不服?”
周奎被噎了一下,显然不敢跟王烈硬顶。他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林越,伸出带着老茧的手:“林头儿是吧?我是周奎,以后西城的事,还得多仰仗你。”
他的手伸得很随意,手指却微微蜷着,显然没安好心。
林越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伸手与他相握。就在两手接触的瞬间,周奎的指关节突然发力,如铁钳般夹了过来,显然是想给林越一个下马威。
林越眼神微凝,暗中运转气血,手掌肌肉猛地绷紧。
“嗯?”周奎脸色一变,只觉握住的不是人手,而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自己的力道仿佛泥牛入海,不仅没伤到对方,反而被一股反震力弹得手指发麻。他心中一惊,这小子看着年轻,手上的功夫居然这么硬?
林越没给他继续发力的机会,轻轻一松手,淡然道:“周捕快客气了,以后还请多指教。”
周奎讪讪地收回手,心里又惊又怒,脸上却挤出笑容:“好说,好说。林头儿,我先带你去巡捕房看看?”
“有劳。”
跟着周奎走出总捕头室,林越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阴鸷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他知道,这西城巡捕长的位子,从一开始就不会太平。
西城巡捕房在一条窄巷里,是个四合院,院墙斑驳,门口挂着“西城巡捕点”的木牌,字迹都快磨平了。院里乱糟糟的,几个捕快正围着一张桌子赌钱,地上扔着不少酒坛碎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和汗味。
“都给我起来!”周奎大吼一声,那些捕快才不情不愿地放下骰子,抬头看向林越,眼神里的轻视比刑捕司前院的人更甚。
“这是新来的林头儿,以后管西城的事。”周奎介绍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尊重。
捕快们稀稀拉拉地拱了拱手,有人甚至还在打哈欠。一个瘦高个捕快吊儿郎当地说:“林头儿?看着比我家侄子还小呢,能镇住场子吗?”
“就是,西城的青皮混混哪个不是人精?没点真本事,怕是连自己都保不住。”另一个矮胖的捕快附和道。
林越没理会这些嘲讽。他知道,跟这些人逞口舌之快没用,得用实打实的本事说话。他径直走到院子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我叫林越,从今天起负责西城治安。规矩不多,就三条:第一,按时点卯,不得擅离职守;第二,办案时不得公报私仇,更不能收黑钱;第三,听指挥,令行禁止。”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尤其是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让原本嘻嘻哈哈的捕快们都收敛了笑容。
周奎在一旁冷笑,心里等着看林越出洋相——西城的这帮混小子,哪个不是刺头?想让他们听话,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怒骂声。
“不好,前面绸缎铺出事了!”一个年轻捕快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连忙喊道。
周奎眼睛一亮,故意看向林越:“林头儿,您看这……”
林越站起身:“去看看。”
他率先走出巡捕房,周奎带着几个捕快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显然是想看看这新来的巡捕长怎么处理麻烦。
绸缎铺就在巷口,此刻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铺子门口,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男人正揪着一个铁匠的衣领,唾沫横飞地骂着:“李铁头!你他娘的给我赔!我这‘云锦’招牌是苏州名师题的,被你家炭火烫了个窟窿,今天不赔五十两银子,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