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捷报!御驾亲征,大破白龙军于蓝田!斩首三千,俘获火炮百二十门!”
信使的声音嘶哑,透着极度的亢奋,在死寂的军营中回荡。
原本麻木的士兵们,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光亮。
赢了?
朝廷赢了?
那他们这二十天的玩命狂奔,为了什么?
“带过来。”
木子白坐在太师椅上,手里依旧捏着那块发硬的冷饼。
信使被两名亲兵架到堂前。
“木将军!大喜!陛下......”
“闭嘴。”
“我问,你答。”
信使被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盯,到了嘴边的恭维话瞬间咽了回去,浑身一哆嗦,跪伏在地。
“是……是!”
“赵无言死了没?”
“回将军,没……没死。乱军之中,让他跑了,往西边去了。”
木子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果然。
变量没有被清除,只是转移了位置。
“伤亡。”
“这……”信使犹豫了一下,“御林军伤亡三千余,陛下……陛下龙体无恙。”
“我问的是敌军。”
“白龙军火炮营全军覆没,火铳手死伤过半,骑兵……骑兵折损不多,护着赵无言逃了。”
闻言木子白大脑飞速运转。
火炮全丢,火铳过半。
赵无言的核心战力已经被废了大半。
短时间内,他无法再对长安构成威胁。
威胁等级下调。
“长安城内,可有动荡?”
“回将军,陛下回城后,开国库抚恤伤亡,民心大振,城内安稳。”
民心。
木子白对这个词不感兴趣。
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数据。
“夫人。”他盯着信使的眼睛,“有没有消息?”
信使终于反应过来,将军问的是谁。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小人……小人不知。捷报只说战事,没……没提家眷……”
嘭!
木子白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信使吓得瘫软在地,连连磕头。
“废物。”
木子白站起身,来回踱步。
没有消息。
在他的逻辑里,没有消息,就意味着最大的不可控。
赵无言既然能派人去阴山偷家,就不可能在长安城里没留后手。
那个女人是重要筹码。
如果赵无言败退前狗急跳墙……
存活率在下降。
必须重新计算。
“定国。”
叶问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老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
“长安赢了,危机已解。让将士们歇两天吧,这一路,太苦了。”
木子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老帅。
“危机解了?”
“赵无言主力尚存,西边还有他的地盘。他只是输了一阵,还没输掉底裤。”
“况且……”他指了指北方,“突厥人只是被打疼了,没被打死。一旦听说我们主力南下,你猜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
叶问舟脸上的笑容僵住。
“那你的意思是......”
“传令,一个时辰后拔营。”
“什么?!”叶问舟瞪大了眼睛,“将士们刚吃了一顿饱饭,很多人脚都烂了!你还要急行军?!”
“长安赢了,不代表我们赢了。”
木子白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长安的位置上。
“赵无言留下的烂摊子,那个只会玩弄人心的‘木元帅’收拾不了。”
“一百二十门火炮。”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那些东西落在不懂行的人手里,就是一堆废铁。”
“我必须尽快接管。”
叶问舟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无比陌生。
“你究竟是为了大唐,还是为了你自己?”
木子白没有回头。
“有区别吗?”
他扯下挂在架子上的披风,大步向外走去。
“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目的。”
“死了的,只能当路基。”
.......
军令如山。
一个时辰后,刚刚得到片刻喘息的大军,再次踏上了征程。
这一次,没有人抱怨。
因为他们听说了长安的胜利。
胜利意味着赏赐,意味着好日子,意味着他们这二十天的苦没有白吃。
士气竟然诡异地高涨起来。
木子白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人类,真是容易满足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