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碍,不存在了。
“将军!”副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们……他们过来了!”
赵无言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东门佯攻、上游筑坝、铁骑决胜……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那两个姓木的疯子,竟然完成了一场天衣无缝的配合。
他输了。
在战术上,被彻彻底底地碾压了。
“将军,快撤吧!我们挡不住的!”副将拉着他的胳膊,满脸绝望。
“撤?”
赵无言忽然笑了,笑声嘶哑,透着一股疯狂。
“往哪撤?城外是他们的骑兵,我们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他猛地推开副将,一把抢过他腰间的佩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传我命令。”赵无言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疯狂火焰,“打开城门。”
副将懵了:“将军?!”
“听不懂吗?!”赵无言的刀锋用力,在副将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把城门,给老子打开!”
“然后,”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在耳语,“去,把城里那些没用的东西,都给老子带到城门口去!”
“老东西、女人、还有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一个,都不要漏!”
副将浑身一颤,他明白了赵无言要做什么。
这是要用全城百姓的命,为他们铺一条活路!
“快去!”
赵无言一脚将他踹开。
求生的**压倒了一切,副将连滚带爬地冲下城楼,嘶吼着传达这道命令。
本就被轰得摇摇欲坠的扶风城东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洞开。
城内,早已被战火吓破了胆的士卒,此刻化身为最凶残的野兽。他们冲进百姓的屋舍,粗暴地将里面的人拖拽出来。
哭喊声、咒骂声、孩童的啼哭声,在城门口汇成一片。
一群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被凶神恶煞的士兵用刀枪逼着,推搡着,像牲口一样被赶到了洞开的城门口。
他们被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但回应她的,是冰冷的刀背和无情的驱赶。
很快,数以千计的百姓被强行堆砌在城门洞下,形成了一道厚实、柔软、却又无比脆弱的……人墙。
城外。
“吁——”
木子定国猛地勒住缰绳,身下的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黑色的铁骑洪流,在他身后戛然而止。
数万骑兵,在距离城门不足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马蹄扬起的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了城门口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没有刀枪,没有壁垒。
只有一张张惊恐、绝望、麻木的脸。
只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木子定国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他身后的骑兵们,也都沉默了。
他们手中的马刀还滴着血,身上的杀气还未消散,可看着眼前这堵由老人、妇女和孩童组成的“城墙”,所有人都握紧了缰绳。
城楼上。
赵无言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扶着墙垛,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木子定国,脸上是病态的、扭曲的笑容。
“木大将军!”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带着一种戏谑的快意。
“你不是号称北境战神,大唐的守护者吗?”
他伸手指着城门口那群瑟瑟发抖的百姓。
“来啊!”
“你的路,就在前面!你的敌人,就在城里!”
“冲过来!”
“杀光他们!杀光这些你要守护的大唐子民!”
他张开双臂,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亡命之徒的疯狂。
“让我看看,你这个战神,到底是怎么守护大唐的!”
城下,一片死寂。
木子定国依旧坐在马上,面无表情。
那杆刚刚还饮饱鲜血的铁戟,被他单手提着,戟刃上的血珠顺着锋刃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风吹过,卷起他苍白的头发。
整个战场,数万大军,都在等待。
等待着他,这个从地狱归来的杀神,做出最后的抉择。
死一样的寂静。
风声呜咽,卷起地上的沙尘,混杂着城门口传来的、被压抑的哭泣声。
数万铁骑组成的黑色军阵,如同一头被扼住喉咙的巨兽,沉默地伫立着。
每一个士兵都看着前方那个白发的背影,他们在等待一个命令。
一个可以让他们冲锋,或者让他们后退的命令。
但木子定国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坐在马上,提着铁戟,平静地看着城楼上那个狂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