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何雨生,是新来运输队报到的。”何雨生声音沉稳,目光平和地递上了自己的介绍信和调令。
女同志,也就是小赵,起初还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当她接过文件,目光落在“何雨生”三个字上时,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颤。
她的脑子里瞬间想起了科长这两天三令五申交代下来的事。
就是他!那个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战斗英雄,赵副部长亲自打过招呼,孙局长那边也备过案的狠角色!
小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桌上的一个搪瓷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她却顾不上去扶,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何……何同志!您请坐,您稍等一下!”
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里间的科长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一把推开,对着里面喊。
“科长!何雨生同志来了!”
话音未落,里间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那笑容灿烂得仿佛能把这昏暗的办公室都照亮几分。
来人正是人事科科长,徐良生。
“哎呀!是雨生同志吧?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徐良生一个箭步上前,根本没给何雨生开口的机会,双手就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摇晃着,那股子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何雨生心中明镜似的,这番礼遇,显然是赵卫国和孙文海的面子起作用了。
他不动声色,脸上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谦逊。
“徐科长,您太客气了。我就是个新兵蛋子,来您这儿办个手续,不敢劳动您大驾。”
“哎,这话说的!”
徐良生把手一挥,显得格外豪爽,“什么科长不科长的,见外了!你要是看得起我老徐,以后就喊我一声徐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档案袋里抽出何雨生的资料,亲自盖上章,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崭新的工牌,用一块绒布仔细擦了擦,郑重地交到何雨生手里。
“雨生老弟,这是你的工牌,可得收好了!以后在厂里,这就是你的脸面!”
这番操作,行云流水,把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科员看得一愣一愣的。
新员工入职,什么时候需要科长亲自出马,还这般推心置腹的?
何雨生接过那块沉甸甸的铜质工牌,入手微凉,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编号。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工牌,更是一份人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徐哥。以后在厂里,还得多仰仗您提点。”他顺势就把称呼改了过来,给足了对方面子。
“好说,好说!”徐良生见他如此上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把文件往小赵桌上一放,又热情地揽住何雨生的肩膀。
“走,雨生老弟,光有工牌还不行,我带你去行政科,把工作服和劳保用品领了。那帮小子要是看见我亲自带你去,保管给你拿最好的!”
这份热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科长的职责范围。
何雨生心中感激,这份人情,他得接着,也得还。
“徐哥,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他嘴上客气着,脚下却已经跟着徐良生往外走,“等我发了工资,说什么也得请您和嫂子吃顿便饭,您可千万不能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