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终于抬起眼皮,看向汪岑。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不解,问出了一个盘旋在他心里很久的疑问。
“你们不是一直要对付张家,对付九门吗?为什么这次就一定要杀了吴邪?非得是他死了不可?”
黎簇顿了顿,继续道:“我看过情报部门的一些机密文件,当初张起灵被关在格尔木疗养院,汪家一直在背后扮演幕后推手的角色。”
“那时候,你们不也没有直接杀了张起灵和九门的人吗?为什么对吴邪就不能像当初对待张起灵和曾经的九门人那样,把他关起来,控制住,不行吗?”
汪岑似乎没想到黎簇会突然问这个。
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解释道:“九门的每一个当家人,我们最终都会解决,但吴邪是不同的。”
“运算部门无数次推演的结果都显示,他是我们整个计划中最不稳定的威胁变量,对于这样的核心威胁,我们当然要优先解决,以绝后患。”
汪岑的解释合情合理,符合汪家一贯的行事风格。
高效,冷酷,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黎簇听完,垂下眼睫,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毯花纹,一言不发。
暖色的灯光在青年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
汪岑看着沉默的黎簇,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黎簇对吴邪的“关心”,完全超出了对待旧友和如今敌人的范畴。
汪岑心中那种莫名的烦闷感又升腾起来,语气罕见的带上些尖锐。
“况且,张起灵身负麒麟血,他的血液是珍贵的研究样本,能用于进行抗衰老甚至其他更深入的生物实验,他有被关押研究的‘价值’。”
“吴邪有什么?”汪岑嘴角勾起一个略带讽刺的弧度,“还是说,你打算也给他喂一颗尸鳖丹,然后关起来研究?”
黎簇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汪岑。
“这不好笑。”
汪岑看着他这副冷淡的样子,心中的烦闷更甚。
汪岑面上轻笑一声,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显得有些冷。
“不好笑吗?我还以为,你刚才是在跟我讲笑话呢。”
房间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汪岑回想着黎簇刚刚的话,心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蜷缩。
然而,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黎簇时,看到的却是青年微微侧着的脸。
灯光下,黎簇睫毛纤长浓密,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他精致的眉眼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唇色是自然的淡粉。
此刻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吵不闹,不争不辩,竟莫名显出几分与他平日气质截然不同的乖觉和脆弱感。
这幅画面,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不经意间拂过了汪岑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
汪岑心底莫名一软,那些翻涌的烦躁和尖锐,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他缓和了语气,声音也低沉温柔了许多,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好了,不要再提他,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