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的白月光救赎来了 第四章 暗室逢灯(2/4)

医馆内药香弥漫。林大夫年约四十许,面容清癯,眼神温和中带着医者的仁心与阅尽世事的通透。见到相府二小姐突然来访,他颇感意外。

“表舅安好。”夏玉溪规规矩矩地行礼,屏退了小翠,只留二人在内室。

“二小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林大夫温和地问道。

夏玉溪没有拐弯抹角,她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推到林大夫面前,里面是足以让一个小康之家衣食无忧数年的银票。“表舅,溪儿有一事相求。”她抬起小脸,眼神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想请表舅帮忙,定期为一位…朋友诊病。这位朋友身份特殊,处境艰难,需得隐秘行事。”

林大夫看着那锦囊,又看看夏玉溪那双与年龄不符的、充满恳求与决心的眼睛,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沉默片刻,没有去碰那锦囊,只是轻声问:“可是…北边那位?”

夏玉溪心中一震,缓缓点头:“是。他…病了很久,身子很弱。溪儿只信得过表舅的医术和为人。”

林怀仁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那个被遗忘在冰冷角落的少年。他最终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沈家于我有恩,林某…义不容辞。这银票,二小姐收回去吧。为医者,济世救人,本分而已。”

于是,慕容云泽拥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可以完全信任的“自己人”——一个医术高明、心怀仁义的医者。

第一次秘密诊脉,是在北三所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当林怀仁的手指搭上慕容云泽那细瘦得几乎只剩骨头的手腕时,他的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脉象沉细无力,气血两亏,体内寒气深重,更兼有陈年旧伤留下的暗疾,以及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脏腑虚弱…这哪里是一个皇子该有的身体?这分明是在透支生命!

“殿下…”林怀仁收回手,语气沉重,“您这身子…需得长期静养,好生调理,循序渐进。若再这般损耗下去,恐伤及根本,日后…恐难长寿啊!”他身为医者,直言不讳。

慕容云泽却只是平静地收回手,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袖,抬眼看向林怀仁,问了一个让老大夫心头剧震的问题:“林大夫,可有法子…让我在最短时间内,变得强健起来?我需要体力,需要力量。”

林怀仁愕然:“殿下为何如此急切?身体乃根本,强行催谷,无异于饮鸩止渴!”

“时间…”慕容云泽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眼神是十二岁少年不该有的苍凉与决绝,“时间不多了。”

那眼神中的沉重与紧迫感,瞬间击中了林怀仁。他想起宫中近日的暗流涌动,想起沈妃当年的风华与悲惨结局,心中豁然开朗。他不再多问,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老朽…尽力而为。”

他开出了温和但效力显著的调理方子,又悄悄留下一些自己精心配制的、固本培元、补气养血的丸药。并叮嘱徐嬷嬷,务必保证慕容云泽每日能吃到一顿像样的、有肉有菜的饭食。

奇迹般地,在夏玉溪源源不断的药材和林怀仁的精心调理下,配合着秦远山地狱般的严苛训练,慕容云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原本瘦骨嶙峋的身体,渐渐覆上了一层薄而有力的肌肉,苍白的脸色也透出了些许健康的红晕。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敏捷,力量也在稳步增长。最明显的变化是他的眼神——从前是隐忍待发、伺机而动的孤狼幼崽,如今则如同在黑暗中蛰伏已久、即将亮出獠牙的猛虎,沉静之下,是令人心悸的锋芒。

一日,在完成一套极其消耗体力的枪法训练后,秦远山看着慕容云泽沉稳收势、气息均匀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被凝重取代。他走近慕容云泽,压低声音,如同耳语:“殿下可知,这宫中…怕是很快就要变天了?”

慕容云泽擦拭着木枪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锐利如电:“老师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禁军,”秦远山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沙场老将特有的警觉,“近日调动异常频繁。各宫门值守,尤其是靠近养心殿和几位皇子居所的宫门,都悄无声息地换了守将。换上去的…都是大皇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慕容云泽眯起了眼睛,寒光乍现。大皇子慕容云宏!他这是要趁着父皇昏迷,彻底掌控宫禁,将整个皇宫捏在自己手里!这是在为可能到来的最终摊牌做准备!

“殿下,”秦远山看着眼前这个心思深沉得远超年龄的少年,语重心长,“宜早做打算。风暴将至,需得寻一处避风港,或…磨利手中之刃。”

当夜,一封急信通过树洞送到了夏玉溪手中:“近日勿再传递任何物品,树洞亦暂停使用。静待。”

夏玉溪握着这封只有寥寥数字的信,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明白,慕容云泽这是在预警,风暴的序幕,已经拉开。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信,心中祈祷着平安。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宫廷风暴掀起的第一个浪头,竟首先重重地拍打在了相府的门楣之上!

几日后,夏丞相下朝归来,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屏退左右,只留下夫人和两个女儿在正厅。

“皇贵妃娘娘今日召见,”夏丞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言及五皇子殿下渐长,需择品性端方、才学出众之伴读,以作表率。她…看中了妗儿。”

“妗儿?”夏夫人惊得几乎失声,“老爷!妗儿已年满十三,正是议亲待嫁之时!怎能…怎能入宫为皇子伴读?这…这成何体统!”伴读,听起来清贵,实则如同半个仆役,且入了宫门,便身不由己。更何况,夏玉妗是相府嫡长女,身份尊贵,岂能去做这等事?

夏丞相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是深深的忧虑:“皇贵妃之意,岂是推拒得了的?她言语间虽客气,但态度强硬。言下之意,妗儿才貌双全,堪为表率,能陪伴五皇子,是相府的荣幸…呵,”他冷笑一声,带着嘲讽,“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这是要借妗儿,将我们相府牢牢绑在五皇子的船上!”

夏玉溪站在母亲身后,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心乱如麻。书中确实有这段情节!皇贵妃想通过夏玉妗拉拢相府,但父亲夏丞相以女儿即将议亲为由婉拒了,转而从旁支中挑选了一个适龄女孩送进宫去应付。可这次…姐姐会如何选择?

就在夏夫人焦急地看向丈夫,准备再次恳求他设法推拒时,一直沉默的夏玉妗却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抗拒,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她看着父亲,声音清晰而坚定:“父亲,母亲,女儿…愿进宫。”

“妗儿!”夏夫人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

夏丞相也猛地看向长女,眼神锐利如刀:“妗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入宫为伴读,绝非儿戏!宫中险恶,五皇子骄纵,皇贵妃强势,稍有不慎…”

“女儿知道!”夏玉妗打断了父亲的话,她的眼神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正因为女儿知道宫中险恶,知道皇贵妃用意,女儿才更该去!”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震惊的父母,最后落在同样愕然的妹妹夏玉溪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相府树大招风,值此多事之秋,若断然拒绝皇贵妃,必招其记恨,恐引祸端。与其被动受制,不如主动入局!女儿入宫,虽为伴读,亦是相府之耳目!宫中风云变幻,女儿在彼处,总能窥得一二先机,为父亲分忧,为相府…谋一条生路!”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却紧紧锁住夏玉溪:“再者…女儿在宫中,也能…看顾着些不懂事的人,免得…惹出滔天大祸,累及满门!”

最后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夏玉溪耳边炸响!姐姐知道了!她果然知道了自己和慕容云泽的事!她入宫,不仅仅是为了相府,更是为了看住她这个“不懂事”的妹妹!

夏丞相和夏夫人显然也听出了长女的弦外之音,两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当晚,夏玉妗来到了夏玉溪的闺房。她屏退了丫鬟,关紧了房门。

“溪儿,”夏玉妗开门见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痛心,“中秋宫宴那夜,御花园通往北三所的宫道上,我…都看见了。”

夏玉溪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苍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