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的白月光救赎来了 第二十一章 踏雪春风(1/4)

四月的京城,彻底褪尽了冬日的萧瑟与凛冽,仿佛一位自漫长沉睡中慵懒初醒的美人,正舒展着柔媚无骨的腰肢,对镜梳妆,将积蓄了一整个寒冬的生机与艳色,毫无保留地倾洒向人间。宫墙内外,早已是另一番天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粉白嫣红的花朵压满枝头,如同堆叠的云霞;柳丝如烟,新绿鹅黄,万千柔条在暖风中摇曳生姿,拂过朱红宫墙,撩动着粼粼碧水。御花园中,更是争奇斗艳,盛况空前。魏紫姚黄的牡丹已初绽雍容华贵的笑颜,碗口大的花朵迎风轻颤,国色天香;娇艳欲滴的芍药正含苞待放,羞答答地蜷缩着层层花瓣,引人探寻;西府海棠、垂丝海棠则开得最为奔放热烈,如霞似锦,绵延成片,将亭台楼阁都染上了一层浪漫的绯红。连空气中都仿佛被浸染了一层清甜馥郁、层次丰富的花香,深吸一口,便觉心旷神怡,齿颊留芳。

和煦的春风,不再是冬日里那般尖利刺骨,而是变得温柔缱绻,如同情人最细腻的抚触。它拂过重重宫阙的琉璃碧瓦,穿过雕梁画栋的曲折回廊,带来远方泥土解冻后的清新芬芳和新叶抽芽时的鲜活气息,彻底吹散了最后一丝料峭的寒意,只余下融融的、恰到好处的暖意,熏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酥软慵懒,直想寻个向阳处,沏一壶好茶,看云卷云舒,享这太平春光。

距离夏玉溪五月的及笄之礼,已不足一月。宫中上下,虽表面依旧维持着往日的庄重肃穆,但内里早已为这件大事而悄然忙碌、紧绷起来。按皇室祖制,太子妃的及笄礼,其规格仪程之隆重繁琐,仅次于帝后大婚,是关乎国体、彰显储君威仪与恩宠的头等大事,丝毫马虎不得。礼部、内务府、宗人府的主事官员们早已提前数月便开始筹划,反复磋商,拟定了厚厚一摞繁复至极的章程细则。从笄礼当日太子妃需穿戴的数层礼服制式、纹样、用料,到所佩戴的钗冠规制、珠宝搭配;从仪仗的规模、排列顺序,到受邀观礼的宗室亲王、朝廷重臣及其家眷的名单拟定、座次安排;从典礼后的宫宴菜式、酒水、器皿,到需赏赐给各宫各府、乃至民间以示皇恩浩荡的礼物清单…事无巨细,无一不精,无一不细,需反复核对,确保万无一失。整个东宫,更是弥漫着一种既紧张肃穆、又压抑不住期待的喜庆氛围,宫人们行走步履匆匆,却眉眼带笑,低声交谈间也多是关于此事的筹备细节。

然而,处于这场盛大典礼最中心的慕容云泽,却似乎并不急于让夏玉溪立刻陷入那些令人头晕眼花的繁琐礼仪筹备和反复演练之中。他更愿意让她在最后这段少女时光里,多享受一些自在与欢愉。

这日清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极好的日子。慕容云泽下朝归来,并未如往常般径直回漱玉轩处理政务,而是脚步顿了顿,对迎上来的秦峰低声吩咐了几句。秦峰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溪儿,”他踏入温暖如春、弥漫着淡淡水仙清香的暖阁,见夏玉溪正对着一本摊开的《礼记》蹙眉凝思,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点着书页上那些佶屈聱牙的仪程文字,显然正在为不久后那复杂冗长的笄礼流程发愁,不由得莞尔,“别看了,随孤出宫一趟。”

夏玉溪闻声讶然抬头,明媚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出宫?这个时辰?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何处?”通常这个时候,他应是忙于批阅奏折或召见臣工才是。

慕容云泽唇角微扬,冷峻的眉眼间化开一丝难得的神秘与温和笑意:“暂且保密。去了便知。”他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地、极其自然地牵起她搁在书页上的微凉的手,“去换身轻便利落的骑装。秦峰已在准备了。”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带来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夏玉溪心中虽愈发好奇,却也不再追问,顺从地点点头,依言起身,在内室侍女锦书的帮助下,很快换下了一身略显繁复的宫装裙裾。

当她再次出现在慕容云泽面前时,已是一身便于骑乘的装束。一身海棠红的窄袖束腰骑装,用料考究,剪裁合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日渐玲珑有致的身形曲线,既显利落飒爽,又不失少女的娇俏明媚。外罩一件同色系、质地轻薄的软烟罗披风,风起时衣袂飘飘,宛若云霞。如云青丝利落地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单髻,只用一支通透碧绿的玉簪固定——正是他之前所赠的那支嵌有凝香珠的玉兰簪。清淡悠远的异香丝丝缕缕散发出来,与她自身的气息微妙融合。未施粉黛,却因这鲜亮的颜色和即将外出带来的隐隐兴奋,而显得面若桃花,眼波流转,顾盼神飞。

慕容云泽看着她这迥异于平日宫装华服、别具一番风情的模样,眼中掠过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赏,唇角笑意更深。他自己也早已换下朝服,着一身玄色绣暗金螭纹的劲装,更衬得身姿挺拔如松柏,宽肩窄腰,英武不凡,平日收敛的锐利锋芒此刻隐隐透出,如同名剑出鞘半寸,寒光乍现。

两人并肩走出东宫,早有侍卫牵马恭敬等候在宫门外。慕容云泽率先翻身而上,动作流畅潇洒,稳坐于鞍上。他所乘的,是那匹名唤“照夜白”的御马,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在春日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银光,神骏非凡,马首高昂,顾盼之间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气与威仪,唯有在慕容云泽手中,才显得驯服温顺。

而夏玉溪的目光,瞬间便被侍卫牵着的另一匹骏马牢牢吸引,再也移不开半分!

那是一匹…她从未见过的、漂亮得近乎炫目的黑马!

它的毛色并非寻常黑马的灰黑或棕黑,而是如同最上等的墨玉、最深邃的夜空,又如同刚刚研开的最浓的墨汁,纯粹、深邃、油亮,在明媚的春光下流淌着一种缎子般光滑润泽的光彩,仿佛轻轻一抚,指尖便会滑落。它的体型匀称至完美,比照夜白稍显纤细,却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蓬勃的爆发力,四肢修长强健,蹄腕关节清晰有力。马首线条优美,双目大而明亮,炯炯有神,透着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与灵性。然而,最令人拍案叫绝、过目不忘的,是它的四蹄!自蹄腕以下,竟是纯净无瑕的雪白色!如同刚刚踏过最深的新雪,不染一丝尘埃。这极致的黑与纯粹的白碰撞在一起,形成一种强烈到惊心动魄的对比之美,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汇聚于此,神骏得不像凡间之物!

“这是…”夏玉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呼吸都屏住了,她从未对一匹马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喜爱与震撼之情!

慕容云泽驱着照夜白靠近几步,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几乎要溢出来的惊艳与痴迷,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带着些许得意意味的弧度:“喜欢吗?”

“太…太漂亮了!”夏玉溪忍不住惊叹出声,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那油光水滑、墨玉般的皮毛和那四只雪白得耀眼的蹄子上,“它…它简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殿下,它叫什么名字?”

“它还没有名字。”慕容云泽翻身下马,动作轻捷落地无声。他走到那匹黑马身边,极其熟稔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紧绷的脖颈。黑马似乎与他极为熟稔亲近,非但没有丝毫抗拒,反而极其通人性地低下头,用温热柔软的鼻子亲昵地、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低低的、舒适的嘶鸣。“它是孤命人历时一载,遍寻北疆草原、大宛故地,才偶然寻得的宝马良驹。性子极烈,等闲人难以靠近,更别说驾驭。孤亲自驯了它半月,方才勉强认主。”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夏玉溪,变得异常柔和专注,“如今,它是你的了。作为你及笄之礼的…其中一份礼物。”

“给我的?”夏玉溪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纤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看向慕容云泽,又看看那匹神骏的黑马,“及笄礼的…礼物?这…这太贵重了!殿下!”一匹如此神骏且有来历的宝马,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嗯。”慕容云泽肯定地点头,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她因惊喜而愈发鲜活动人的脸庞上,“良驹赠英雄,宝刀配壮士。但孤觉得,它更配溪儿。孤希望,溪儿能像它一样,自由、矫健、勇敢、无所畏惧。喜欢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珍视。

“喜欢!太喜欢了!”夏玉溪用力点头,心中的欢喜如同春日里骤然涨潮的溪流,汹涌澎湃,几乎要满溢出来,冲刷得她眼眶都有些发热。她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珍视靠近黑马,试探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摸它,又怕惊扰了这精灵般的生物。